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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咱们枭卫都跟着你念经,那燕丞打过来了,诶,我们去教化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看成不成。”
宋乐珩:“……”
宋乐珩绷了一下脸,结果没绷得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前一刻还能藏住的泪水瞬间就滚出了眼眶,还差点笑出个大鼻涕泡。
吴柒嫌弃地啧了两声,抽出袖口里一张粗布巾丢给她:“擦擦,又哭又笑,黄狗飙尿。你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就别想那么多。要真觉得对不起这些人,你就争气点,当个女帝,让天底下的普通人不用打仗就能过上好日子。”
宋乐珩拿着布巾擤完鼻涕,道:“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步子都还没迈出去,你就想着往我身上套龙袍。”
“不是往你身上套,是我想当太上皇。”
宋乐珩哭笑不得,知晓吴柒是在变着法子宽慰自己,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沉默之际,江对岸竟是传来了隐隐绰绰的琴音,夹杂在水声过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两人都有些诧异地望向江对岸,隔着白浪翻腾,分明看不见那边的情形,可宋乐珩和吴柒都猜得到,这夜里弹琴的人会是谁。
吴柒的表情扭曲了一遭,道:“他半夜不睡觉在江边上弹琴,这些贵族出生的人,是有什么毛病吧?”
宋乐珩语调柔软:“他大抵也料到,我心绪难平。”
吴柒:“……”
吴柒只觉后槽牙一阵发酸。
宋乐珩也不再耽搁,看了一眼林立的新坟,在琴声之中转身离去。
“走吧,这会儿熊茂他们应该吃完饭了。”
吴柒跟上去:“你和温季礼那心神感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隔那么远都能猜到你遇到事了?你俩该不会是失散的亲兄妹吧?”
“怎么,你还想认他当干儿子?”
“我没这么说。”
“老吴,你这捡便宜的开枝散叶思路太贼了,你小心萧溯之半夜敲你闷棍。”
“我都说了我没有!你这小兔崽子!”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远。
与此同时,江对岸。
一片月光色下,坐在堤岸上抚琴的温季礼拨完了最后一个音。他抬起头来,遥望着起雾的江面。萧溯之站在一旁举着火把,本也盯着黑漆漆的江面,结果不晓得怎么一回事,突然接连不断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仿佛是有人在他背后说坏话。等他打完喷嚏,他又恐是江风太凉,于是赶紧对温季礼道:“公子,今晚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温季礼没有答话。
萧溯之上前些许,又劝:“朝廷大军还没到,宋……咳,宋阀主在对岸不会有什么事的,且这江面太宽,公子的琴声她不一定听得到,我们回吧公子,您别冻坏了。”
“她能听到。”温季礼轻声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
此次用计,他清楚漳州军营里必有折损,而宋乐珩太过重情,他怕她自咎于心,心病由此而起。就如同……
他旧年登临城上,亲眼看着自己的叔叔、一帮见证他长大的老将,一一死在他的计谋之下。
亲手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也一直是温季礼难以卸下的枷锁。而今,同样的枷锁会禁锢在宋乐珩的身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平复一些。
隔了半晌,没有等到江对岸的回应,温季礼这才起了身,走向不远处的马车,道:“回吧。”
“是。”
一间土屋军舍之中,炉子上的茶水刚刚烧沸,水扑腾着顶起水壶的盖子。熊茂忙不迭拎起已经烧得黑漆漆的水壶,几步走到大通铺边。这通铺上摆着一张方形小案,上面放了个陶杯,杯子里搁了几片可怜的茶叶,沸水一倒下去,卷着的茶叶就铺开在水面上,袅袅白烟蒸腾而起,却丝毫没有茶香味儿。
宋乐珩坐在案边,吴柒就在屋子里来回打量转悠。
这屋子大归大,可陈设也是极其的简单。除了一张通铺和几个装衣服的大箱子,一个放脸盆的架子,就再没别的了。此时邓子睿和何晟都坐在通铺的另一头,颇有些紧张地偷瞄着宋乐珩。
熊茂放下水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没茶叶了主公,就只剩这么一点,您别介意。”
邓子睿急急补充:“就这一点还是前年李府设年宴,大哥去的时候李文彧赏的,发霉的我们已经挑出去丢了。这几片还没发霉,可以喝的。”
宋乐珩:“……”
我谢谢你们。
宋乐珩抿着唇挤出一丝微笑,没敢喝茶,也不能把茶杯推远,便两只手捧着茶杯取暖,环望着周围道:“你们三人平日里都住在一起?”
“是。”熊茂落坐在宋乐珩对面,坦诚答道:“我们三个从小是在一个村儿里长大的,小时候就一块儿玩,长大了一块儿参军,还没有分开过。”
“那挺好。今晚士兵们都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