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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闭嘴,别添乱子。”宋乐珩回头恼了燕丞一句,又想接着去握温季礼的手。

温季礼没让她握,神色严厉道:“头颅的断口平整,可见将其枭首之人兵器锋利,力道蛮横。此地唯主公与另外三人,魏江无此根基,燕将军的佩剑还在尸身上,是谁斩杀先帝,已经毋庸置疑。”温季礼的视线随即转向秦行简:“秦行简为我军将领,却以一己之私,罔顾军令,置攻城万千将士的生死于不顾,让宋阀上下陷入不义境地,吴使君,劳烦你先将人押下!”

吴柒清楚温季礼这决定是为宋乐珩和宋阀好,举步就要上前。

宋乐珩忙着挡了一下,道:“慢着慢着,她进城之事,是我主张的。杨彻,也是我首肯让她杀的……”

就在这时,熊茂三人生怕出岔子,带了十来个心腹士兵跑来,一看皇帝死了,众人都呆住了。熊茂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士兵们则都在小声议论。

“皇、皇帝死了?居然还被枭了首!这是……这是谁干的?”

魏江翻身坐起来,靠着墙长叹一口气:“是啊,皇帝死了,中原就要更乱了。你们宋阀,成了弑君的罪人!等天子之死传遍天下,就有数不清的军阀势力,打着替天子报仇的旗号,募兵征伐,把岭南打成血海尸山。你们跟着宋乐珩这种只知意气用事的女流,好日子还在后面。”

他阴阳怪气地哼哼直笑。士兵们被他这话吓破了胆,好像马上就要面临无数军阀攻打岭南,坟头遍地似的。眼看军心动摇,秦行简拖着伤,上前就要砍了魏江。宋乐珩喊住她道:“你先别动他,我自有处置。”

末了,她又望回温季礼:“违反军令的人,是我,按军师说的,就以军法处置。”

温季礼眸光微动,蹙紧了眉头,低声道:“事情还不是无法转圜。主公,再听我一言吧,和秦行简撇清关系,公告天下她是秦巍之女,让她担下杨彻之死。”

“那不行。我干不出这事儿。今日这条命,我先寄下,留待将来将功折罪。我先自领三十军棍,以示军令严明!”

众人一惊,齐声开口:“主公!”

温季礼抿紧唇线,脸色铁青。他一句话还卡在喉咙上,燕丞上前几步,一把就将宋乐珩拦去了身后:“打军棍就打我,她身上有伤,别动她。”

温季礼眼光一沉,又想起了张卓曦那话。

宋乐珩也怕他误会,推开燕丞道:“我都说了你别来添乱。”

“不就是谁来担杀天子的罪名吗?我担。”燕丞无所谓道:“杨彻就是我杀的,和旁人无关,和你们宋阀也没关系。”

“你这话就生分了……”

温季礼岔断宋乐珩的话,冷声道:“燕将军确定,天子是为你所杀?”

燕丞冷笑了一声。那笑里除了自嘲就是惨淡。他捡起地上杨彻的头颅,又去打横抱起尸体,形单影只的往宫门走。他一面走着,话音就响起在行宫的上空,犹如一场王朝的丧钟,凛然回荡。

“诸君见证,今天子命丧我手。此后,人人皆可来寻我燕丞,为天子报仇!”

宋乐珩心底百感交集,不知怎地,就觉得燕丞这一去,怕是要孤身走进死路。她下意识地跟出两步,错身之际,温季礼拉住她的袖口,摇头道:“主公,不能去。”

宋乐珩迟疑少时,还是做了决定:“此间诸事,先有劳军师,等我回来再与你详细解释。”

她拂开温季礼的手,快步追向燕丞。墨蓝色的衣裳布料自指缝间滑过,凉意透骨。

第145章开导大师

高州城外,一处临崖的山峰上,能俯瞰到整座城池的景致。两匹马在远处吃着草,燕丞在崖边徒手挖着坑。坑已有半人深,旁边的一副柏木棺里,放着天子的尸首。

这已是如今高州城里能找到的最完好的棺木,虽不符合天子丧仪,但灭国之君,倒也谈不上什么丧仪了。

清寂的风声里,宋乐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一把匕首在削得平整的树皮上刻着字。不知过了多久,那坑终于挖成了,燕丞便一个人把棺木挪进了坑里去。待放置好了,他默默站在边上,看了杨彻一阵儿,旋即才将棺材盖抬上盖好。

等他堆起坟包,日头已然西落。红日余烬染透云层,点点碎金色就罩落在被风拂动的萋萋草木上。

宋乐珩走近,把那块树皮插在坟包前。上面没落杨彻的名讳,只刻了他登基后的年号永安,用歪歪扭扭狗爬似的字写着永安之墓。在下角立碑人该留名姓的地方,她也没写燕丞,就画了一个束着头发的火柴小人,很是滑稽。

燕丞看看那树皮,转头又看看这刻了一下午树皮的人。宋乐珩没瞅他,直视着前方道:“你别盯着我,我就这水平了。”

“不是,你说你又怂,怕自家军师怕成那鸟样,关键你字写得丑,画画还丑,你哪有当主公的样子啊?”燕丞指着树皮:“什么叫永安之墓?他是没名还是没姓?你那小人儿又是什么意思?”

宋乐珩知晓燕丞这会儿心里不好受,也没跟他计较,只道:“杨彻为君,害国害民。杨彻为人,贪淫好色,无视人伦,都没有当人的资格。我要真写上他的名字,你也不怕他坟被人刨了。”

燕丞:“……”

“我用这年号替他的名姓,也是葬旧立新之意。于他是,于天下是,于你,也是。”

宋乐珩侧首看向燕丞,这一看,就见燕丞的眼眶飞快的红了。他皱了皱鼻尖儿,不想被宋乐珩看穿,掩饰地擦了把脸,瓮声瓮气道:“那你那小人儿呢?干嘛用的。”

“你啊。这不像吗?你看你头发短短的,就这么束起来,还毛毛躁躁的,这不很形象?”

“你形象……你形象什么……”燕丞说着,嗓子就哑了:“我头发,不是一直这样的。很早以前,我也和你那军师一样,头

发又长又顺滑的。那时候,长姐总替我束发。是后来……后来进了军营,长姐也不在了,没人给我束发了,我就一剪子剪了。我一个在战场上混生死的,留那么长的头发干什么,等着被人薅小辫子吗……”

越至话末,哽咽就越是明显。

这崖边的风又劲又冷,吹得松柏簌簌,枝颤叶落。燕丞的喉结不停滚动着,到最后,却也是绷不住了,任由身子颓然地蹲下,拿两只手捂在面上,藏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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