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第2页)
————
宫门早已下钥,但杨徽之持有特许宫禁令牌,得以在紧急事务时叩阙请见。
他在宫门外跪候了近一个时辰,十二月的寒风吹透官袍,四肢几乎冻僵,内心却如同火烧。
终于内侍传来口谕“陛下在御书房召见”时,他双膝已然是痛得发麻,咬牙起身时,竟险些一个踉跄,再次跪倒。
踏入暖阁,炭火驱散身上的寒意,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威压。
杨徽之垂着眸子,事到如今,竟只能想到短短一句——
生死,往往只在帝王一念之间。
此时顾来歌端坐于御案之后,案上堆着几份奏折,显然正是关于大皇子一案的初步禀报。几位内阁大臣垂首立于下首,大气不敢出。
而顾来歌面色沉郁,疲惫感几欲溢出眼眸。
“臣,大理寺少卿杨徽之,叩见陛下。”杨徽之撩袍跪倒,行大礼。
“杨爱卿深夜叩阙,所为何事?”顾来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沉过凉薄似水的寒冬大夜。
他挥手示意屏退其他人后,也不再看向杨徽之,那看似波澜不惊的面色下如何惊涛骇浪,杨徽之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杨徽之深吸一口气,以头触地,声音清晰而沉痛:“陛下,臣冒死觐见,是为罪臣裴霜一事!”
他抬起头,目光坦荡而恳切:“臣与罪臣裴某,虽非同科,然志趣相投,素为刎颈之交。”
“臣深知其性情,刚直不阿,忠心体国,绝无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中必有冤情,恳请陛下明察!”
顾来歌眼神微动,却未言语。
杨徽之继续道:“臣身为大理寺少卿,按律当避嫌,不敢,亦不能参与此案。”
他说完这段,又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甚至带上了几分轻颤:“然,正因臣与裴霜私交甚笃,更觉瓜李之嫌,恐污圣听。”
“故臣前来恳请陛下,将此案交予他官审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顾来歌一抬下巴:“但恐怕杨少卿在宫门外跪的那一个时辰里,想说的话更多吧。”
他说着微微抬了下指尖,点了点杨徽之:“既然来了,朕就允你言无不尽。”
杨徽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时,身子又已抢先一步下意识伏了下去:“臣恳请陛下,秉公处置,将此案交予他官审理,务必查明真相,勿使忠良蒙冤,亦勿令奸佞逍遥!”
此番言辞颇为激烈,若顾来歌要与他计较,恐怕也能治一个大不敬的罪。
走之前答应过陆眠兰,不能一时冲动便求情多过听凭圣裁,可此时无论如何,都已随心脱口而出了。
杨徽之伏下的身子都有些禁不住的微微发抖,他心跳声如鼓,敲得额间冷汗都密密麻麻的渗出,许久听不到顾来歌的声音,他闭了闭眼。
但顾来歌最终只是凝视他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
“裴霜之事,朕自有主张。你既知需避嫌,便当好生回府待着,此事,不必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