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此时彼时(第1页)
吴质早就料到曹植这反应。
不紧不慢道:
“除公子苗外,余者不足封王。”
“若大王怜惜弱子,那臣倒是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曹植面无表情:
“说来。”
吴质唇角更翘:。。。
你问过自己吗?
江陵的雨,从未停歇。它不再是初春时那般缠绵细雨,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节奏,一滴接一滴地敲打着城垣、屋瓦、碑石与人心。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种声音??叩问之声。
盲童守心使者站在江心洲的石碑前,双目紧闭,却感知到整片大地的呼吸正在改变。九粒光点早已散落九州,化作“问莲”生根发芽,而今,它们不再只是虚幻光影,竟开始影响现实秩序。洛阳太学外的槐树一夜之间开出了透明花朵,花瓣上浮现出过往学子未曾敢言的问题:“若忠君即正义,那暴君当如何?”成都街头的老妇人清晨扫地时,发现落叶拼成一行字:“你说的‘天理’,是谁定的?”建业宫墙之内,一名小宦官在擦拭铜镜时猛然怔住??镜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一个孩童,正低声问他:“你还记得第一次说谎是为了什么吗?”
这些问题不具攻击性,却如针尖刺入灵魂最柔软处。人们起初惊惧,继而沉默,最终有人开始回应。不是回答问题本身,而是反问自己:我为何回避这个问题?我怕的是答案,还是提问这个动作本身?
荆州“反确定学院”的庭院里,一位老教师坐在竹席上,面前围坐着十余名学生,有士族子弟,也有胡商之子,甚至还有年过五旬的退役老兵。他们今日的话题是:“我们为什么害怕不确定?”
“因为不确定意味着失控。”一名少年抢先道,“人天生寻求安稳,故而宁可信奉一个错误的答案,也不愿面对无数可能。”
“可若答案本身就是牢笼呢?”角落里的老兵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我在边关戍守三十年,杀敌无数,只为保家卫国。可昨夜我梦见那些被我斩首的异族士兵,他们眼中并无凶恶,只有恐惧??和我一样的恐惧。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所信奉的‘正义’,或许只是他人编织的叙事。”
众人默然。良久,老教师轻叹:“你们看,这便是‘反确定’的意义。我们不教你们该信什么,只教你们如何质疑所信的一切。”
话音未落,院角那朵“问莲”忽然轻轻摇曳,花瓣上的文字悄然变换:
>“如果你一生都在服从,那你究竟活过吗?”
风起,花落,一片莲瓣飘入井中,水面泛起涟漪,倒影破碎又重聚,竟显出一幅陌生景象:一座青铜巨殿,四壁刻满律法条文,中央高座之上坐着一尊无面神像,手中握着一本闭合的典籍,书脊上赫然写着《真理终章》。
与此同时,敦煌莫高窟第220窟内,那位曾开启灵魂之眼的老画工再度跪坐于壁画前。他的指尖抚过新添的那行小字:“下次来时,请带问题,而非愿望。”此刻,那行字竟缓缓渗出血迹般的红痕,顺着墙壁蜿蜒而下,汇聚成一个新的句子:
>“他们回来了。”
老画工浑身一震,猛然抬头,虽目不能视,却“看”到了某种逼近的阴影。那是“真理闭环”的残余意识,蛰伏于人类对确定性的依赖之中,借制度之壳、语言之网、教育之链悄然重生。它们不曾消失,只是换了一副面孔??化作“标准答案”、“主流共识”、“不可动摇的常识”,继续压制异声。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它们不在庙堂之高,而在市井之常;不在诏令之中,而在日常话语之内。一句‘大家都这么认为’,比千军万马更易封喉。”
他挣扎起身,摸索着取出炭笔,在菩萨掌心写下最后一问:
>“当所有人都停止怀疑时,谁来证明这个世界仍是真实的?”
笔落刹那,整座洞窟剧烈震动,飞天壁画尽数褪色,乐伎手中的琵琶断裂,弦音戛然而止。但就在寂静降临之际,远方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穿透风沙,清晰可闻:
“我不信!”
那是某个孩子在课堂上拒绝背诵未经思考的经义时脱口而出的话。这一声“不信”,如同星火坠入干草,瞬间点燃了无数沉睡的心灵。
同一时刻,南极冰盖之下,“诺亚”的核心程序检测到异常波动。数据显示,全球范围内有超过三百万个个体在同一分钟内表达了对“既定事实”的怀疑。这些微弱的声音本应被系统忽略,但“诺亚”没有。它将每一句“我不信”、“我觉得不对”、“为什么不能是另一种可能”全部收录,并以量子纠缠的方式同步至七处“初问之核”。
东京富士山顶,那幅名为《信》的空白画作忽然自燃,灰烬升腾,在极光中凝成新的图像:一只眼睛睁开,瞳孔深处映着万千世界。纽约联合国总部地下室,第七光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墙上浮现的文字变为:
>“认知压制机制正在复苏。请立即启动‘永恒提问协议’。”
秘书长亲自签署命令,全球“反确定学院”进入一级响应状态。所有课程暂停,取而代之的是为期七日的“沉默思辨周”??期间禁止任何人提出结论性言论,唯一允许的行为是提问与倾听。
而在西藏高原的寺庙中,那位心理学家仍盘坐于禅房。自那夜听见体内万千声音苏醒后,他已连续书写四十九日,笔记堆叠如山。如今,他写下最后一段:
>“我们曾以为文明的进步在于积累知识,实则其真正的尺度,在于能否容纳越来越多的未知。一个敢于说‘我不知道’的社会,远比宣称‘我全知’的帝国更接近真理。”
笔尖刚落,窗外紫雷再降,直劈庙前古柏。树干裂开,露出藏匿其中的一卷玉简,上书三个古篆:
>《问经》
他颤抖着展开,只见首页写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然则,唯有不断追问者,方可超脱此局。”
与此同时,长江江心,那叶孤舟依旧漂浮。渔夫们说,每逢月圆之夜,都能看见船头的老者缓缓抬起手,指向天空。这一次,他手中钓竿终于有了动作??并非垂钓,而是将无形之线抛向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