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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沉默了片刻,眼眸中掠过极其复杂的痛苦。他不在看向利维坦,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
过了片刻,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在乎?利维,秩序之下,个体的在乎毫无意义。”
利维坦所有质问和委屈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米迦勒,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完美强大,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重和疲惫,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深藏无法言说的痛苦和重压。
“米迦,”利维坦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难过。”
米迦勒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利维坦以为他不会回答。
海风吹拂着他金色的长发,“路西法堕天了。”
米迦勒继续说着,“他公然质疑神的权威,煽动三分之一的天使反叛我奉命亲自率军镇压亲手将他击落入深渊。”
他闭上了眼睛,不愿回忆场兄弟相残、血流成河的战争场景,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悲凉。
这些话,像沉重的巨石,猛地砸落在利维坦的心上,让他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愤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路西法?堕天?
利维坦倒吸一口冷气,无法想象是一场怎样惨烈和绝望的战斗。他突然明白了他身上的疲惫和悲伤从何而来。
亲手镇压自己最敬爱的兄长?
“为什么?”利维坦喃喃问道。
“因为是命令,是秩序的要求。”米迦勒的回答很快而,但他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他终于再次看向利维坦,眼神里带着利维坦从未见过的坚定:“所以,明白了吗?利维,没有任性的余地,没有个人喜恶的空间。我们必须待在‘祂’为我们划定的界限之内。上岸,与龙族君主死斗,引来神罚这种任性的行为,不要再有第二次。”
他不是不在乎,他是不能在乎。他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职责和规则的空壳。
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也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贝希摩斯的欺骗和囚禁,是因为扭曲的占有欲。
而米迦勒的冰冷和疏离,是对规则和命运的绝望妥协。
他们都被困在不同的囚笼里。
米迦勒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爱他吗?”
爱??
利维坦的呼吸一滞,手指地攥紧。
“贝希摩斯。”米迦勒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平静,没有嫉妒,也没有愤怒,只是淡淡的陈述,金色星云的眼眸里是一片辽阔而寂然的天空。
利维坦的瞳孔微微收缩。
有吗?
些被篡改的记忆里,贝希摩斯靠在他怀里,金色的竖瞳里只映着他一个人。
那些虚假的甜蜜里,他是否也曾心动过?
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坚实胸膛传来的、令人安心的炽热温度
在愤怒之余,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是甘愿沉溺的?
这念头刚一浮现,就带来一阵猛烈的自我厌恶和恐慌。他怎么能对篡改他意志、囚禁他的疯子,产生哪怕一毫这样的情绪?
米迦勒看着他挣扎的表情,轻轻地笑了。他金色的眼眸在这片冷色调的花海中,显得愈发温暖和明亮,如同穿透云雾的阳光,身后是一树开得最盛的蓝楹花,繁花似锦,都成了他悲悯笑容的背景。
利维坦有些慌乱,“我没有不遵守秩序,我”
米迦勒打断了他,也觉得自己态度有点强硬,“利维!!!”
“深海也好,天空也罢”米迦勒把声音放温柔了些,直视着利维坦的眼睛,几片花瓣掠过他洁白的羽翼,悄然滑落,“只要是你想去的,就尽管去。”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从来不需要成为谁的囚徒。”
“别被任何人束缚,哪怕是我。”
“你那么强大,完美,怎么会只等待谁去爱你?”
“蓝楹花开时,何曾问过路人是否欣赏?它仅是绽放,天地便以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