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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头递过来的图纸上,不仅标注着沼泽暗河流向,还清晰画着沼泽周围渔村的位置及周边环境。
匠头站在雁萧关一旁,指了指其中三处渔村标记,又指向沙安村,解释道,“王爷,这三处渔村同沙安村一般,虽靠海,却都建在一片天然形成的凹湾滩上。”
“这片滩涂地势比海平面略低,平日里靠一道常年受潮水冲刷的沙堤挡着海水,渔船得从沙堤缺口才能进出,而暗河支流恰好从凹湾滩后方的高地底下穿过,河床比滩涂地势高。若是排干沼泽水,暗河水位骤升,极可能引起支流沿岸土层松动,加上后续排水时的水流冲击,便会冲垮滩涂后方的低矮土坡。“
“到时候不只是暗河水流向渔村,海水也会顺着沙堤缺口倒灌,后方土坡塌下的泥水又会堵住泄水通道,凹湾滩就成了死水洼,且水进的多,出的少,且水中暗流不绝,到时,船只倾覆便在眨眼间。”
雁萧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先前匠人只说继续排水会毁了渔村,其中缘由他本是勉强一知半解,现下当着众人的面,匠头将缘由解释的一清二楚,众人难免顺着他的话想象起渔村被毁的场景,个个心中一寒。
不等渔村村长们说话,雁萧关忽然将手上的地图一收,看向身边的匠头,语气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你刚才说沼泽排水会淹几处渔村来着?”
匠头一愣,“三……”
陆从南在他话落之时,便懂了他的意思,连忙咳嗽一声,朝匠头比了个手势。
匠头不是蠢人,立即改了话头,“七处。”
雁萧关看向跪地的村长们,“你们听到了,不是本王要让你们搬,是水患逼人。”
村长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泪纵横地磕头,“谢王爷。”
“先别急着谢。”雁萧关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扫过官修竹,“你同他们说说。”
官修竹上前一步,沉声道,“上岸可以,但有条件。”
官修竹沉声道,“王爷此次为沼泽排水,目的是将沼泽改造成良田,期间种种艰难你们可想而知,要完成此事需要不少人手,你们七村若要上岸,需助王府完成沼泽排水,并负责后续垦荒。”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让村长们消化完他话中之意,才道,“不过并非让你们做白工,王府会按日付工钱。”
村长们竖着耳朵,听完,沙口村老村长迟疑了一下,小声问,“王爷,我们渔民……也能种庄稼吗?”
雁萧关反问,“为何不能?那些土地都是我的,难道我一个人种的过来?垦荒虽不简单,但肯下力气就能收粮,你们世代在海上讨生活,难道还怕拿锄头?”
此言并非雁萧关临时起意,而是前不久他和官修竹在此处展望沼泽变良田的大好光景时,官修竹曾提过一句,“若是全成良田,这般多的地,得需多少人才能种完?”
陆从南那时也在,还插了句话,“就是把所有神武军拉来,也种不过来啊。”
他说这话时没多想,说完却心下一惊,慌忙看向雁萧关,“殿下,你不会这么狠心,让我和兄弟们种这么多地吧?王府后面那片坡地和河道口的沙地,已经够多了,神武军还要操练呢,实在忙不过来。”
雁萧关笑了,“滚滚滚,不用你们。”
怕他改变主意,陆从南连滚带爬跑走了。
当然,这主意那时并未立刻定下,可谁让这些村长出现得这么及时?七个村,数千青壮,到时再添些百姓,怎么着也能把这些田种起来。
不等他再多想,另一个村长已急忙应道,“干,只要能上岸,别说垦荒,就是搬石头我们也干。”
目送渔村村长们千恩万谢地离去,官修竹走到雁萧关身边,沉声说道,“王爷,七村统迁的话,怕是得选个稳妥的定居点,况且要住下这么多人,得建不少屋子,可城里正忙着建博览会场地和学堂,无论是木材还是石材,怕是不够用。”
“不够就再去山上采。”雁萧关道,“再从赢州城调些木匠、泥瓦匠过来,务必赶在风暴之前让他们住上新屋。”
官修竹此时却没有立即领命,而是面露难色,“王爷,赢州城从无到有,建造时已消耗了不知多少木材石材,赢州虽有十万大山,不缺木材和石材,却不可竭泽而渔。”
他深吸口气,“王爷还记得初至赢州时在山上乱开坡地的情景吗?若是为了建屋过度采伐,我怕会重蹈覆辙。”
“你说的对。”闻言,雁萧关立即回想起当时初至赢州时的兵荒马乱,神情一肃,“是我没考虑周全。”
官修竹拱手应道,心中并未因雁萧关的自省而有半分轻慢,反倒更加笃定自己没有跟错主上。
这般肯纳谏言、不固执己见的性情,着实难得。
“不能采,那便只能去买。”雁萧关刚说出口,又很快推翻这个办法,“不行。”
他转头问,“海边风暴季在几月?”
一旁的官修竹立即回道,“回王爷,赢州沿海风暴季多在五月中下旬开始。”
“现下已二月,”雁萧关沉声道,“短短三个月功夫,要出外采买木材石材,再费时费力运回,还要把屋子建起来,来不及。”
第227章
此点,官修竹自然也考虑到了,只是要一时半会想寻出旁的主意确实为难。
两人一时沉默。
就在这时,陆从南带着沙安村村长大亮走了过来,大亮手中还捧着不少村里渔民们托他送来的吃食,粟米粥、黍米饼、掺着豆酱的海鲜酱,盐渍鱼干、鱼鲊、炖鱼鳔干……或许在其他地方,这些吃食很是常见,可对渔村渔民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