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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这些老人而言,这正是晋升的机会。一旦升了军主,手下便能管更多人,肩上的担子重了,说话的分量也会更足。
同样的,还会从士兵中选出更多人担任队主、军副。这些人选的确定不能由雁萧关独断,须得由朝夕相处的军副们推荐,毕竟谁的实力过硬、为人可靠,他们最清楚。
可还没等他们议出个确定的扩军、选人章程,营中听到风声的士兵便先找上了大柱。
大柱虽是军副,手下管着五百多号人,可他操练时虽严格,私下里却能和士兵们打成一片,因此大家有事也敢寻他帮忙。
寻到他面前的,正是流民出身的士兵。当初对战海盗时,凭借着勇猛出色的表现,他们得以进入神武军,神武军饷银充足,日子过得安稳,早已成了流民村人人羡慕的对象。
因着深知神武军的好处,如今听闻要扩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举荐亲友。
“军副,我那拜把子的兄弟力气大,前阵子建城时帮着扛石料,一人顶俩,他能不能进咱们神武军?”
“军副,我那邻居箭术可好,在山里打兔子从没空过手,入军后定能用得上。”
等扩军消息被流民村的人告知给相熟的山民后,山民们也动了心思。他们刚从山上迁下来便被安置在流民村,常与流民村的村民打交道,自然也知道流民出身的士兵过的是什么日子。且他们落户在元州城后,日日见神武军纪律严明,士兵待遇优厚,更是心生向往。
山民们虽除了寻山货外别无长技,却各有独到之处,有的身手灵巧,有的力气惊人,有的听觉敏锐……这些都是他们在山中活命的本事。消息一传二、二传四,个个都壮着胆子,托相熟的士兵打听,好不容易才将话带给大柱。
大柱听了众人的诉求,没敢私下做主,而是寻到雁萧关得空之时,准备同他禀报。
操练完,雁萧关尚需处理军务。如今赢州平和,无外贼,无内乱,军务清闲,无非是内勤调度、粮饷清点之类的琐事,几日堆积下来,也不过薄薄几张文书,几眼便能瞧完。
因此他动作不紧不慢,还在擦汗,便听外间通报大柱求见。
见大柱进来,雁萧关抬眸,“有事?”
大柱上前一步,将营中士兵提及的流民村流民和山民想入军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补充道,“这些人中,有些确实不错。我之前回营时便听说,山民里有个叫阿木的,能在树上待一整天不动,盯哨再合适不过,还有流民里的二刘,前次回王府运军械,出府时遇着他给王府送货,顺手帮了把手,扛着几百斤的箱子,脸不红气不喘,都是可用之才。”
雁萧关擦汗的手顿了顿,“你是觉着要先在他们之中招兵?”
“末将觉得,不妨先让他们来试试,”大柱道,“流民知感恩,山民身手活,都是好苗子。反正最终能不能留下,还得看操练和心性,不合格的让他们回去便是。”
雁萧关将汗巾扔进盆里,水花溅起,“既如此,你便带着人先去流民、山民中招兵,但必须通过考核。过了,编入新兵营,未通过,绝不徇私。”
大柱眼睛一亮,这是将招兵之事放权给他了。他连忙拱手,“末将领命,定不辜负王爷信任。”
雁萧关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大柱兴冲冲地转身,迫不及待同同僚得瑟去了。
扩军有了眉目,雁萧关草草看了一眼同往日大同小异的军务,几下处理完毕,便骑马带着眠山月回城。
一路过来,只见集市越发热闹,南来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
这些商队赶来,一来是想运来珍宝,同王府交易瓷器,厉王府的瓷器如今在宣州、元州一带颇为抢手,尤其是带纹样的瓷器,海商们出的价格格外高,他们一来一往能赚不少。二来,百姓们采来的山珍海货、运来的石料木料并非全合王府心意,商队正好能收购转卖。
种种买卖都得通过王府,因此现下赢州城最热闹的莫过于王府。
商队带来海中珍珠、外邦香料、大梁绸缎等奇珍,山民们背着山珍,渔民扛着海货,都一股脑往王府送。
瑞宁让人分门别类,合用的留下,不合用的便从中牵线,介绍给其他商队。百姓们省去了寻商队的功夫,卖得快,价格也公道,商队则能一站式收齐想要的货物,省去不少脚力。
就算在王府处卖不出去的东西,也能通过王府介绍,卖给赢州城里新开的茶铺、杂货铺,转眼便成了百姓日常用度之物。
货物多了,雁萧关每每来往路过,都会寻机看两眼,挑些合眼缘的物件。眠山月更是乐坏了,当日从元州回赢州时,他还觉得赢州定没有元州热闹好玩,若非舍不得雁萧关,着实不太想离开元州。
没成想,如今瞧来,赢州竟比元州还要热闹几分。
同样有此感受的,还有往来最勤的宣州商队。
今日也是巧,宣州几家商队恰在同一日进城,便相约在南街最大的客栈歇脚。其中年纪最大的是陈家商队管事,他出门便招呼着几个同行围坐一处,喝着赢州本地酿的米酒,忍不住感慨,“谁能想到,当初连山匪都懒得光顾的赢州,能有如今这般热闹。”
旁边一个商队掌柜接话,“可不是,宣州商队走南闯北,同元州、夷州、大梁各处甚至海外都有往来,先前谁把赢州当回事?这里出的山货,夷州、蒲州、吉州哪处没有?根本犯不着来这。”
“也就那凌通商行,因着在宣州拼不过咱们,才把主意打到赢州的山货上。”另一个商队管事笑道,“他们是没辙了才来,咱们可不一样,那时谁耐烦往这荒滩跑?”
世事难料啊,商队起初来赢州,不过是冲着厉王府的瓷器,瓷器难得,海商们抢着要,一趟能赚回寻常货物三趟的利。可渐渐的,他们发现赢州能做的买卖远不止这点好处。
“你们发觉没?”陈家管事放下酒杯,“赢州那肥料是真管用,撒到田里,稻子能多收两成,咱们宣州有田的大户,谁来了都得运几车回去。”
“肥料是好,”一个掌柜敲着桌案笑道,“可喜欢来赢州做生意还因着这儿能互通有无。上一趟我从海卫带来的珍珠,可不止换了王府陶坊的瓷器,还换了其他商队从旁处拉来的私货,那东西往年我到处寻都寻不着,这一来王府便换着了,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回头同主家一说,主家高兴得很,之后轻松就把货物倒腾了出去,一趟下来,利钱比在商会里转圈高多了。”
闻言,众人都笑起来,宣州商会规矩多、派系杂,稍不留意就得罪人,可在赢州,有厉王府镇着,买卖做得敞亮,价格公道,不压秤,不掺假,有纠纷找王府的人一说,三言两语就能理清。
“说实话,我倒是盼着来赢州比去其他地方勤些。”陈家管事叹道,“在这做生意心里踏实,就连街上那些百姓,见了咱们商队也不躲不避,士兵们还主动问要不要帮忙,从不要好处,这在别处哪能遇上?”
“可不是,”有人接话,“对了,听闻此次厉王迎亲,海边要建码头,往后海路通了,咱们走海路来此,可比走那些弯弯绕绕的山路近太多,到时候,赢州说不定会比宣州还热闹。”
被眠山月央着进客栈尝新鲜菜,雁萧关无意听见了这番话。他从窗口望去,夜幕初降的赢州城已亮起成片灯笼,干货摊、杂货摊、小食摊连成一片,人声鼎沸里混着种种的吆喝,热闹得像要把夜色都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