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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瑞宁要追问,他紧接着便将这一路的经历细细道来。
瑞宁即便早知雁萧关平安无事,仍听得心七上八下,半晌才重重吐出浊气:“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陆从南连连点头,望向窗外灯火通明,唇角不自觉扬得更高:“怕是等殿下回来,都认不出这地方了。”
瑞宁闻言却锁了眉头:“只是王爷在信中所说的扩军一事,怕是要延后了,还有那些铁矿,也不知还腾不腾得出人手将它们炼制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信里说要将矿石慢慢炼制出来,我打算将那些铁矿一部分炼制出兵器,剩下一部分炼制出供人使用的铁器。“
瑞宁觉得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建城所需工具极多,大到开山凿石的铁锤、铁钎,小到丈量划线的铁尺、铁锯,夯土要用的铁夯……桩桩件件都离不开铁器。
虽说也可用木锤、木镐代替,可到底不比铁器趁手。
只是,铁矿虽有了,人手却是挪不出来了。
大柱大手一挥:“此次我们也带了些人回来,瑞宁总管无需担心,大都是些挖惯铁矿的汉子,处理矿石得心应手。”
他紧跟着扫了眼四周,见没其他人,跟着压低声音道:“还有几个夷族阳巫族的汉子,个个都是炼铁的好匠人,瑞宁总管要的铁具他们都能打出来。”
瑞宁惊疑不定地看向陆从南,对方笃定地点头,陆从南甚至还解释道:“他们被卖到矿岛后,与岛上的女人成了事,还得了子嗣,因着不敢带妻儿回族,便向王爷请命,从此追随王爷了。”
矿岛上的女子并不都是夷族女,更多的是汉人姑娘,能锻造精兵的阳巫族汉子到底与寻常矿工不同,在锻造出足够数量的精兵强甲时,岛上守卫也会赏赐阳巫族汉子去女子木屋。
无论阳巫族汉子愿不愿意,他们都必须同女子行事,岛上人都知晓阳巫族汉子于锻造兵器的能力,他们想要得到更多的阳巫族血脉。
瑞宁却是不知晓其中缘故,闻言已是喜不自胜,抚掌大笑:“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有了这些匠人,铁器不必愁,说不定还能依照王爷吩咐,打造出些兵器。”。
元州城的石板路积着陈灰,风卷着枯叶掠过紧闭的商铺,往日人潮如织的街上,萧条极了,只偶尔能从门缝里漏出一两声孩童的啼哭,证明这不是座死城。
雁萧关的队伍抵达城门时,夕阳正将城墙染成暗红,城墙两侧,守门的皆是熟面孔,都是游骥带来的神武军将士。
早在队伍还未靠近时,站在城墙上瞭望的游骥便一眼认出了熟悉的身影,他顾不上整理凌乱的铠甲,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城楼,在城门处候着。
待雁萧关骑马行至跟前,游骥“咚”地单膝跪地,腰背挺直,声音铿锵有力:“殿下,末将幸不辱命,已将元州拿下。”
雁萧关踏入城内,望着萧瑟街景不禁蹙起眉头。
年关将至,纵使再穷困的人家,也会添置些年货,寻常村镇早该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可元州城却一片死寂。
游骥瞧出他的疑惑,立刻上前禀报道:“殿下,城内豪族、大家、商贩全都大门紧闭,我军一旦靠近,各家的家丁就从墙头放冷箭,末将担心激起更大骚乱,不敢强行闯入,只能暂且围而不攻。百姓们受豪族煽动,也吓得闭门不出,末将实在束手无策,只能等殿下尽早赶来处置。”
明几许语气淡淡:“他们还在盼买韩翼回来救他们呢,不过是群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只要断了他们的念想,自然会乖乖听话。”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夜明苔。
夜明苔生得艳丽至极,此刻却满脸厌色,狠狠瞪了明几许一眼。
她腰间的软鞭随着动作甩出一道银亮弧线,脆声道:“不就是跑腿传话?”
她这段时日可是在明几许那里受了好些气,不好同其他人发作,难道还不能同城里那些酒囊饭袋发作吗?
“待我把买韩翼的旧部全召集起来,挨家挨户去敲打。”夜明苔一把拽出腰间软鞭,鞭梢扫过青砖地面,刮出刺耳声响,“我倒要看看,没了买韩翼这个带着他们作威作福的主子,他们还能硬气到几时?”
城内豪族世家与买韩翼牵扯极深,平日里,他们对买韩翼既畏又惧,可他们或许是城里最希望他活着的人,毕竟一族富贵都与他离不开,且遇事还得指望借他的武力撑腰。
在不知买韩翼生死前,这些豪族还能强撑着架子,毕竟心底存着份侥幸。
可当夜明苔带着随从亲自登门,言辞凿凿说出买韩翼已死的消息时,各家家主握着茶盏的手都开始发颤,有的甚至慌乱的打翻了案上的笔墨。
待神武军将告示贴满全城,便不止是他们,元州城所有人都知道——买韩翼因在矿岛私造兵器,形同谋反之罪,连带着买韩翼的势力也被朝廷清算。
这消息像把火,烧得满城人心惶惶,风向瞬间变了。
且不说那些豪强官员如何盘算,单看百姓的反应。
元州百姓被买韩翼欺压多年,深知这人手段狠辣,哪怕游骥带着神武军入城后秋毫无犯,大家还是躲得远远的,生怕买韩翼回来后算账。
这也是游骥他们在城里处处碰壁的原因,只能先守住要道,把豪族的宅院围起来,等着雁萧关到来。
可如今不同了,告示上的白纸黑字,再加上从豪族府里仆役口中传出的零碎消息,让大伙信了十之八九。
买韩翼真的死了!
百姓们躲在门缝里确认消息后,眼里都泛起了光。
再想起这段日子,神武军从不抢杀劫掠,说话还客客气气的,不由得私下嘀咕:“有这样的兵,他们的将军想必也是个良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