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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闻一多及新月派的诗歌与小说(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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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泉幽抑了喧响的琴弦;

她在梦乡了——

粉蝶儿,翠蝶儿,翻飞的欢恋。

而且在诗人看来,爱情是至高无上的,是不受世间一切法则约束的,可以说爱情在徐志摩那里具有宗教的神圣意味。他在《最后的那一天》中,认为到了一切价值标准被推翻的时候,一切的虚伪、虚荣都会在最后的审判中**裸暴露在主的跟前:

我爱,那时间你我再不必张皇,

更不须声诉,辨冤,再不必隐藏,——

你我的心,像一朵雪白的并蒂莲,

在爱的青梗上秀挺,欢欣,鲜妍,——

在主的跟前,爱是唯一的荣光。

然而,如此神圣伟大至高无上的爱情,却是“偶然”而非必然,这不正是人生最大的荒谬吗?且看其《偶然》一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他一生飘逸“想飞”,浪漫多情,他的诗飘逸灵动,情随境生,仿佛是脱口而出却又讲求大致的格律。他聪明伶俐而又有些圆滑,这也使他的诗缺乏个性,个别诗在“浓得化不开”中略显肉麻。

原典阅读

沙扬娜拉一首

——赠日本女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邵华强、应国靖编:《徐志摩选集》,45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

原典点评

本诗是诗人1924年5月陪泰戈尔访日时所作《沙扬娜拉十八首》的第十八首,每首以“沙扬娜拉”结尾,并收入1925年初版的《志摩的诗》,1928年再版时诗人将前十七首删去,将本诗改为现在的标题。传统的日本姑娘以温顺著称,离别时的“沙扬娜拉”深深地打动了诗人,在诗人的心海里又激起了爱的涟漪。这首小诗仿佛是春风吹拂莲荷,浓浓的爱意仿佛在不经意间流出,很能体现徐志摩诗歌的飘逸灵动与美的意境。

四、在闻一多与徐志摩之间:朱湘的诗歌

朱湘的新诗既不像闻一多的那么厚重复杂,也不像徐志摩的那样灵动飘逸,而是介于两者之间:较之徐志摩的显得厚重,传统诗歌的底蕴也深厚;而较之闻一多的又显得灵动飘逸。朱湘(1904—1933),字子沅,安徽太湖人,生于湖南沅陵。1920年考入清华大学,很快他就在清华大学文学社中初露才华。他的诗作曾在《小说月报》上发表,并加入文学研究会;然而他是英美派,参与并推动《诗镌》的白话格律诗运动。他的诗人气质极浓,自尊心极强,蔑视权贵,孤高耿直。他曾因为厌恶清华的矫揉与钻分数愤而离去;1927年他赴美留学,却因劳伦斯大学某教授对中国人的侮辱愤而离去,转而去芝加哥大学,又因类似原因再次愤而离去。他将美国称为“死牢”,说在国外越久越爱祖国,学业未竟提前回国。1930年初,他就任安徽大学英文文学系主任,然而他却看不惯校方的作为,终于以英文文学系的易名为引子愤而辞职,此后诗人便困苦潦倒。

朱湘五四时期的诗歌收集在《夏天》《草莽集》中,其后的诗歌收集在《石门集》《永言集》中。《夏天》是1922—1924年所作的诗,那时他就开始尝试新格律诗。他也写散文与诗评,收在《中书集》与《文学闲谈》等文集中,其中《北海纪游》《徒步旅行者》《江行的晨暮》等文辞与境界俱佳。他的批评也值得一看,当然说徐志摩一张尖嘴就不像诗人是意气用事,但说“情诗正是徐君的本色当行”,哲理诗、散文诗等不是此路不通就是坎坷,就准确地点出了徐志摩诗歌的优点与缺憾。他批评《尝试集》内容粗浅,艺术幼稚,则完全是秉持公心。如此一来,朱湘的诗歌就被诗坛真正地忽视了:留日派与左翼文人认为他是英美派文人,不值得推崇;而在英美派文人的领袖胡适与徐志摩眼里,朱湘又是一个异类。事实上,朱湘《草莽集》的艺术表现力并不在《志摩的诗》与《翡冷翠的一夜》之下。徐志摩后期的诗集较之前期并没有明显的艺术进步,而朱湘的《草莽集》比起《夏天》在艺术上的进步,可以与闻一多的《死水》较之《红烛》的进步相提并论,《石门集》中的71首十四行诗以及三叠令、回环调、巴俚曲、兜儿等诗体的试验又开辟了新的诗体与诗境。

朱湘的诗歌做到了兼取中西诗歌及民歌的营养。他有时将王维的诗句直接拆解成白话融入诗中,有时将民歌的情调化为自己诗歌的血肉,诗中具有鲜明的东方色彩与东方意象。另一方面,他又是西方各种诗体的试验者,现代新诗人中没有几人像他那样执着于对诗歌形式多样性的探索。单从《朱湘译诗集》来看,就有16个国家81位诗人的100多首诗。莎士比亚、布莱克、华兹华斯、雪莱、济慈、勃朗宁、叶芝、海涅等人,对他的诗歌都有影响。有人从鲁迅的通信中找到对他的称谓:“中国的济慈”。鲁迅的话褒贬有待考据,后人喜欢以“中国的济慈”称呼朱湘,是因为他对诗歌形式的执着探索及其唯美的追求,与济慈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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