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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人物塑造的具体方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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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人物塑造的具体方面

影视人物的具体塑造,与其他叙述性文艺作品中的人物塑造既有相同处,又因其形象的直观特点,有着自己的独特性。

影视人物当然也是通过人物具体的行动、语言、肖像与心理活动来展示的。下面分别加以介绍。

1。通过行动,表现人物

“行动即是人”,这话有道理。优秀影片中成功的人物形象无一不是通过极具个性化的动作体现出来的。塑造人物性格的动作,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在矛盾冲突处于紧张尖锐,尤其是发展到**时刻人物的关键性举止动作。这种动作往往具有强烈鲜明的个性特征,并因此使人物产生某种类似于“亮相”的效果。

比如日本影片《人证》中,女主人公八杉恭子为了维护自己“高贵”的社会形象,竟然趁从万里之遥的美国寻她而来的儿子没有防备时,变态而残忍地用刀刺进他的腹部——不用再多说明,只此一个动作,就鲜明地体现了她迥异常人的性格面目!而与此同时,即将被自己亲生母亲置之死地的儿子,并没有因母亲要杀自己而愤怒、反抗,却悲哀、绝望地成全了母亲的意愿:用自己的双手把刺入腹中的刀更深地插了进去——只因这一个动作,不就有血有肉地表现了儿子悲愤而哀绝的心境及其性格特征了吗?!而又因这样的儿子竟然被母亲惨杀而死,不就更强烈地反衬了八杉恭子人性的异化与灭绝?!如是,通过一个相关的动作,使两个人物的性格都得到了出色的令人震撼的展示,可谓“点睛”之笔,精粹之极。

类似的动作展示,像《魂断蓝桥》的最后,玛拉为自尊而自杀的举动,《卡门》中,女主人公宁可死也要保持“生命之自我”的壮烈表现,像《董存瑞》里,主人公在关键时刻手托炸药包、点燃导火索,为战友开辟道路的英雄行为。

另一类塑造人物性格的动作,是在一般生活场景、平常人事活动中,特意选取的具有个性特色的细微动作,或称之为“细节动作”。

如意大利影片《温别尔托·D》中主人公温别尔托·D是个以领取养老金过活的老人,贫困潦倒,连房租也付不起,只能靠变卖旧物来维持生活。但同时,他又具有强烈自尊心,极力要在人们面前保持体面。后来到了山穷水尽、借贷无门的绝境时,因偶然碰到一个乞丐向他伸手乞讨而触发了“灵感”——他也想向路人乞讨了!影片在这时候,用一个非常具有个性特征的细节动作,给观众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走到一个僻静处站下,伸出手来,练习讨钱的动作。此时,恰好有人走来。本该是讨要的机会吧,可我们的主人公却在把手伸出的时候,竟又仰面朝天。这个动作就体现了那种初次干此营生、又低不下头来的复杂心态,使观众觉得既可悲又可笑;过路人开始没有意识到路边的老人是在讨钱,当走过之后,才有所觉察,于是返身掏出钱来。可是,正要把钱放到老人手掌上的时候,老人家的手掌却突然翻转过来——手心冲下,手背朝上——给人的感觉是他并不是在乞讨,只是在试探天上是否在下雨!结果,要给钱的人十分尴尬,只好将钱收回,转身离去;本来迫切想讨钱以渡过饥荒的主人公,也因自尊心而一无所得!这个细节动作便设计得非常出色:简洁明快、寥寥两笔,不仅制造了具有喜剧效果的尴尬场面,更因此而刻画了主人公鲜明的个性特征。

再如《阿Q正传》中,阿Q被判死刑时,认认真真地唯恐画不圆地在判决书上画圆的动作,就鲜明呈示了其性格特性,并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题旨得到入木三分的展示。

2。通过语言塑造人物

“言为心声”,语言对人物形象展现的作用,众所周知。于是,如何选择最具个性化的语言来表现人物性格,是所有编剧都重视并极力追求的。塑造、表现人物的“个性化语言”可有三类:

其一,正面的单一语言。

即是说,采用与人物性格相一致的语言内容,“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最基本的,也是运用最广泛的一类方式。比如《水浒传》中的李逵,性格鲁直蛮野,体现他个性的语言则是:“这厮好无道理!我有大斧在这里,教他吃我几斧,却再商量!……条例,条例!若还依得,天下不乱了!我只是先打后商量。那厮若还去告,和那鸟官一发都砍了!”言如其人,坦**无遗。

再如美国影片《红字》的女主人公懿德因追求真正的爱情而被主教等人惩处,派一个小孩时时跟随着她,一边敲鼓一边向众人宣布她是“婊子、**妇”时,她高傲又轻蔑地说:“这样,我上市场时就不会与人相撞了。”在判绞刑之前与总督的对话更显出她的坚强个性——当总督以宗教裁判者的身份逼问她“是否承认自己在上帝面前有罪”时,在众人的喧嚣唾骂声中,她只坚定地说了一句话:“我只在你们眼中是有罪的。”……这种语言在影片中随处可见,诚可谓“掷地有声”!

其二,双向的正反语言。

这种语言可以更鲜明更深入地表现人物性格。我们不妨借用契诃夫小说中的人物语言来体会。比如在大家都熟悉的名篇《变色龙》中,作家便通过主人公奥楚蔑洛夫多次的一反一正的语言,把这个统治者的奴才兼爪牙的双重嘴脸鲜明而简洁地凸显了出来——

当认为那只狗不是将军家的时候,他这样说:“这条狗呢,鬼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毛色既不好,模样也不中看……完全是个下贱坯子。谁会养这种狗?这人的脑子上哪儿去啦?!……你呢,赫留金,受了害,那我们绝不能不管!……”可当有人告诉他狗是将军家的时候,他立即改变了腔调:“你们把这条狗带到将军家里去,就说这狗是我找到,派人送到府上去的……且不说这是条名贵的狗;要是每个猪猡都拿烟卷戳到它鼻子上去,那它早就毁了!狗是娇贵的动物……你这混蛋,把手放下来!不用把你自己的蠢手指头伸出来!怪你自己不好!……”

如是语言,反复再三。正反对比,通过强烈的反差,突出了人物的性格。这种语言表现,在电影、电视剧中,亦多有体现。

其三,多层面的复杂语言。

这种语言,通过人物在不同环境与不同对象的不同语言,或者在其人自己不同情绪下的不同的内心独白的多方面、多层次的组合,来表现人物的复杂的立体性格。

比如张洁在《条件尚未成熟》[1]中,对主人公岳拓夫的语言就是这样展示的:当他估计要提自己为副局长时,对旧时同学是一种态度、口气——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以为上任后的官阶分明预作铺垫;当知道局长位置已内定他人时,对旧日同学则又一种态度、口吻了;而对另一个同学,也是此次提职的竞争对手,他更运用截然相反的语言,在不同处境中分别对待——先是压制,在领导面前,一副公正平和的态度下暗中设置障碍。待已知对方笃定获胜时,又以关心、照顾、爱护的口吻去讨好、表功;同时,在机关里用一种语言,在家中对妻子又是一种语言;在顺境、尚存希望时是一种语言,在绝望愤懑中,又是一种语言;对别人,包括自己的妻子用一种语言,而自己内心深处又用另一种语言……于是,岳拓夫这个官场中典型人物的性格,就通过上述多变的语言,立体丰富地刻画了出来。

影视作品中人物语言与性格的关系,与小说、戏剧一样,我们可因上面例证,触类而旁通。

对人物语言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个性化。这是人所共知的。不少理论论述中,也都很郑重地提及这一点,比如人物语言个性化的体现应是:“不同的人物,其语言特色应有所不同,要使语言与人物的性格风格一致。”于是,李逵的语言不能与宋江相同;城市知识分子不能与山野农民一个腔调说话等。这,不能说错。古今中外优秀篇章中的人物语言确实也体现了这一原则——刘邦见秦始皇南巡的风光、气派,不无羡慕地感叹:“大丈夫当如是也。”而项羽则刚强骄傲地喊出:“彼可取而代之!”两人因不同的身世、地位所形成的个人气质不同,其语言风格确是大有区别,也恰恰因此而为人所称道。

但只用这种简略的提示,尚不能对创作者有具体、切实的指导与帮助——因为它只局限于表层、表象的提示,尚未深入到人物语言个性化的本质上去。

下面,从两方面对人物语言个性化要求作进一步的阐述。

方面一,人物语言个性化的本质。

怎样才算具有个性化的人物语言?按上面笼统的说法,就是不同的人说不同格调的话。但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如果同时描述同一阶层、同一地位乃至同一气质的人物语言时,怎么办?

有作者便故意使每个人物操练不同的语词或采用不同的口气,故意将人物硬性分为几类:性急与性缓、骄横与谦逊、善良与凶恶,等等,然后再按原则办事,使他们每人的语言都独具特色。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同一群体或同一环境中的人物,在表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性格特征、语言模式以至语气语调,均大体相同。若硬要拉大距离、划分类别,反而给人一种编造生活、杜撰人物之感。因此,对人物语言个性化的理解与落实,除尽可能真实地表现人物语言上的区别外,主要应从语言的内在本质上去把握。即是说,通过语言的内质去表现个性,而不止在语言表象(声调的高低缓急、语辞的雅俗繁简等)上花工夫。否则,这种徒有其表的“个性化语言”只能制造出几个商店橱窗中的模特儿,而很难成为现实生活中有血有肉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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