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情境化影片例析(第4页)
入夜,瘸子对孩哥说:“我这条腿在一场刀战中废了后,就再没法跟着你爹了。开这么个小店,只为了混口饭吃。”孩哥再次强调是爹让他来领媳妇的。瘸子让他先住下再说。
午夜,瘸子见孩哥正在练功,很不以为然。
孩哥开始在店里干活。瘸子告诫他:世道乱,寻仇的人多。不要乱打听事,不能和外人随便讲话——说错了要死人。
孩哥一个人赶着马群驰骋在茫茫大漠中,雄悍飘逸,昂扬着生命之力。
孩哥帮瘸子干活。丈人爹边用斧子劈一扇肉,边不断告诫他要小心谨慎,等等。孩哥见丈人爹半天劈不动肉,说:“让我试试。”说罢,两眼微闭,刀从腿部刀鞘中陡然飞出。没见孩哥怎样动作,那扇肉已经像薄纸般分为两半。好妹看在眼里,默默离去。
晚上,孩哥问好妹屁股上有没有痣,并说:“你有痣就是我媳妇。”好妹不作声……
三匹烈马卷起一阵烟尘进了双旗镇。跳下三个刀客大摇大摆进了瘸子的酒馆,狂吃滥饮之后,竟当着众人的面要污辱好妹!瘸子上前拦阻,被刀逼了下来。兽性大发的刀客撕破了好妹的上衣,好妹不住地大喊呼救。众人在一边听之任之。这时,孩哥突然大喊一声:“住手!她是我媳妇!”刀匪走到孩哥面前,就要动刀行凶的瞬间,一片刀光闪过,顿时血流如注——刀匪一命呜呼,死在孩哥刀下。同来的两个刀匪夺路而逃。镇上众人却慌作一团。有人惊呼:“一刀仙是好惹的吗?杀了他的兄弟,还不要血洗全镇?!”
当天夜里,在红烛、红帐前,瘸子将好妹许配给孩哥,同时让他们远走高飞、远离险境。
清晨,正当孩哥与好妹要离开双旗镇时,众人纷纷前来围住孩哥:“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一刀仙来了,我们怎么交代?”“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跪死在这里。”……众人最后同意以好妹和瘸子爹为人质,让孩哥去找沙里飞来解救双旗镇。
孩哥找到沙里飞,请他出马,并将自己娶亲的另一半钱全部送给他。沙里飞一口答应:“两天以后,日上三竿,双旗镇旗杆下见。”孩哥满怀希望地回到双旗镇。
一刀仙率众刀客昼夜兼程直逼双旗镇而来。
一轮红日浮出浩瀚的大漠。两杆旗杆在疾风中颤动。孩哥独自一人坐在旗杆下,等待着沙里飞和一刀仙。
日上三竿。孩哥意识到沙里飞不会来了。他的双手开始发抖。
此刻,一刀仙一行人出现在镇口!
一刀仙满脸杀气,向旗杆下走来。
瘸子持刀上前,被一刀仙劈死在地。
铁匠挺身而出,也瞬间惨死在一刀仙的刀下。
钉马掌的老人借着酒意嘲弄一刀仙,也立时成了刀下之鬼……
一刀仙终于带着浑身血迹,走到旗杆下,与孩哥对面而立。
一股狂沙扑满画面,在飞沙的中心响起钢刀的铿锵声!
狂烈风沙散去,画面上现出一股血从孩哥额上流下的镜头。
一刀仙则面带微笑转身走去——却在走出几步后,突然跌倒在地,永不再起……
一直躲在山后“看戏”的沙里飞这时才骑马而来。
孩哥虽然战胜了一刀仙,但背信弃义的沙里飞及怯懦畏缩的那些镇上居民深深地伤害了他的心灵,他与好妹骑着马,远离了双旗镇……
作品赏析:
相对于常见的武侠电影,《双旗镇刀客》可谓一部别开生面的艺术之作。在这部作品中,刀光血迹、恩仇生死、大漠风尘、古镇酒馆……绝对是一般武侠打斗片的“模样”,但是,通篇观赏之后,却又明显出迥异平常的特色——那就是它的人物基本上属于来去无踪影、生死无喜怒的“反现实存在”;人物之间的故事联系也很有些恍惚迷离、如幻似梦,绝非“生活写实”;整部故事的时代背景也有意含糊,作成难以辨别年代的“老照片”……然而,因着上述种种的组合,在大漠的狂沙中,在古镇的旗杆下,在闪着寒光的刀影中,在侠客死前的微笑里……却自然而然地共同营造了一股重信义、任性情、抛富贵、忘生死的人生境界!洋溢出一股沉雄豪迈、热烈慷慨的情感氛围!
它表现的重心不在于故事,而在于意境;它所营构的一切有形的物象,只为了体现一股无形的精神;它不重视“认知”,而追求“感染”。这些,就是本片超离寻常武打片的艺术品格所在了。
所以能成功地达到上述目的,就在于创作者在“大体”的叙事上所进行的老到、圆熟的影像艺术展现:浓墨重彩、风格豪放又天然和谐、情景交融。影片中,没有特意为之的隐喻镜头,没有人工明显的蒙太奇造作,甚至也很少一般“西部片”多用的渲染氛围的大自然景观的空镜头……它绝没有陷入“概念隐喻”的影像怪圈,并没有让理性的、思辨的内涵凸现在影像的感性画面之外,而是通过影像、音乐、声响、节奏融成有机整体,作用于观众的视觉,“要把观众的电影观看过程变成一种视觉的享受过程。”(导演何平语)于是,使观众在“没有被引导、受强迫”的艺术感染间,自然而然地沉入影片既定的氛围里、情境中。这便可以称得上“情境化”体现的极致了。
“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其实,任何一部成功的艺术作品,又哪能没有技巧在?因此,“无技巧”只是不显露技巧痕迹而达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更高明、更老到的技巧而已。
《双旗镇刀客》荣获1990年日本夕张国际冒险与幻想电影节最佳影片大奖、1992年香港电影金像奖十大最佳华语片之一、1993年柏林国际青年导演作品奖等,确是当之无愧。
[1]以上引言,分别见王国维:《人间词话》,191页、212页、193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