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情境化影片例析(第3页)
作品赏析:
20世纪20年代,苏联的“诗电影”运动开创了隐喻加蒙太奇强烈配合,以突出情境的先河。但其自身的发展则是坎坷曲折的。
比如爱森斯坦及普多夫金就都有过成功的经验,也都有过失败的教训。像爱森斯坦曾热衷于“杂耍蒙太奇”的实验——这种理论主张:一部电影可以像杂耍表演一样,由一个个彼此并无关联的场面拼凑而成,这些场面不必有生动的人物和连贯的事件,只要有强烈刺激性的节目即可。另外,这些节目又不主要靠一个镜头本身,而是通过两个镜头的机械对比(即隐喻)去刺激观众的心理。如拍到反动军警镇压工人时,就插入一个屠宰场中牲口被宰得血淋淋镜头等——由于只注重表现形式的雕琢、只依靠大量的隐喻作机械比拟与特意为之的蒙太奇编排,而忽略了手段只有在与表述内容相配合时才有意义这一原则,结果遭到失败。
后来,爱森斯坦又提倡“情绪剧本”理论:反对将剧本作为影片思想与艺术展现的基础,取消剧本为影片提供基本的人事情节与故事框架,反对完整的艺术结构,只让剧本起到“从情绪上感染导演”的作用,用他的话说:“电影剧本仅仅是力求通过一大堆视觉形象体现出来的,情绪冲动的速记录。”他执导的《白静草原》就是情绪剧本理论的体现:由于剧本本身结构散乱,只充满了华而不实、哗众无宠的形容词、惊叹语,而导演非但没有予以纠正,反而“锦上添花”,根据这些富于情绪刺激的辞藻,热衷于纯技术表现层面的声画结合与节奏、构图方面的试验……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了。《白静草原》的失败,使爱森斯坦受到震动,在总结教训的文章中,他写出失败的原因:“注意的中心不在于人的性格及其行动,道具和辅助手段的作用过分扩大、喧宾夺主。于是一味追求周围环境的畸形的表现力……”
普多夫金也有过类似的教训,乃至于在成功地拍摄了经典影片《母亲》以及著名影片《成吉思汗的后代》等作品之后,受当时影坛风尚的强大影响与推拥,仍在《普通事件》的创作中,又犯了形式主义的毛病,大搞晦涩难懂的隐喻与牵强造作的蒙太奇编织,出现了一时的迷误。
教训是进步的先导。也正是因为两位艺术大师的摸索、试验,后来的苏联影片才具有了大都注重诗意与情境的较为成熟的抒情风格,并为世界影坛献出一大批杰作华章。
20世纪30年代由亚历山大·杜甫仁科编导的《土地》,便是其中之一。
这部作品相对于早期“诗电影”明显的造作匠心的稚嫩,明显成熟、自然得多,可谓大有进步:它将有意为之的隐喻及蒙太奇等技术手段自然地有机地融入叙事本体的艺术展示之中,将形式与内容合为一体。就比早期“诗电影”生硬地“引导”观众,更上一层楼了。
很明显,《土地》是一部追求“情境表现”的作品。
首先,它所要表述的内容本身,就充满了艺术家强烈的情感氛围与哲学意境:人类与大自然美丽、和谐的关系,健康生命的伟大创造力与永恒的活力,光明与黑暗、美好与丑陋、善良与邪恶的斗争……种种意蕴本身,就已经涵润着“诗”的品格。
其次,这“诗”的叙事本体,又配以抒情性极浓的艺术表现手段——大量的隐喻、蒙太奇组接以及表意性风景空镜头等。
于是,两者相得益彰,共同营造出使观众能自然接受并获得感染的情感氛围——
影片一开始,就呈现出极具诗境与哲理的艺术画面:作为劳动者,老爷爷已将自己的整个生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在这里,死亡并不苍凉苦涩,而是一种自然的消逝与复归,乃至是一首表述生命之伟大与永恒的赞歌。
全部影片接下来便承续着这种既定的诗意格调,浓墨重彩地进行人事过程的情境化展示:瓦西里约会时的幸福与大地上百花盛开连为一体;集体化进程中庄稼汉们的心境与广阔的地平线、绚烂的晚霞、宁静的夜色、母亲怀中熟睡的婴儿、一动不动的耕牛犄角顶着弯弯的月牙儿等融为一体;甚至安葬牺牲的瓦西里的场面,也要配之以一望无际的烂漫的向日葵田、硕果累累的苹果树枝以及被雨水滋润着的田野、鲜花与草地等明丽、温馨的镜头。而在表现反面人物时,则配以狗的哀号、牲口的躁动、沉云翻滚、阴风习习等阴惨画面,来渲染情境……
在影片结尾处,展示出的那组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硕果表皮上滴落、融入大地之中的镜头,更具意境:这绝不是单纯的静物写生,而是浓烈的抒情隐喻——它是雨滴,也是泪水。它是从人们心中洗去悲哀与忧伤的泪水,同时更是滋润大自然新的生命的甘露。为推动生活进步的瓦西里、在大地上劳作一生的老爷爷等虽然走了,但生命绝不会停止,它将生生不息,永在人间!
总之,整部影片,由于在叙事基础上较自然和谐地运用意义隐喻及情绪空镜,蒙太奇的组编也符合人们的认知习惯与情感逻辑,进而将诗意与哲理有机融合起来,确实产生了很强的艺术感染效果。本片在1958年比利时布鲁塞尔由26个国家的117名电影史学家评选为“世界电影12佳作”的第十名,绝非偶然。
不过,这部影片毕竟还明显着人为营构艺术情境的创作意向。这一点,在当代影视创作中,可能会被一些强调“自我意识”的观众或评论者批评乃至否定的。
例析之三:《双旗镇刀客》
中国影片,1990年出品
编剧:杨争光、何平
导演:何平
剧情简介:
浩瀚大漠,千里狂沙。一个身穿羊皮袄、腿佩双刀的孩子策马扬鞭驰骋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
“这是一个中国西部过去发生的故事”(画外音)……
随着摄影机从右向左的横向移动,两座山峰就像一道徐徐拉开的大幕,渐渐显出一条通道。远方有个刀客正在水井旁饮马,他就是自称“方圆五百里无人不知”的沙里飞。
不知是什么时候,沙丘顶上出现了两个蒙面刀客,正注视着沙里飞的举动。沙里飞有所察觉,急忙去拿马背上的兵器,此时一枚硬币飞来,正打在沙里飞的手上!蒙面刀客在远处问道:“认识个叫一刀仙的人吗?”沙里飞默不作声。双方默视了片刻,两个刀客引马而去……
沙里飞突然像嗅到了什么,猛地拔出刀来,环视四周。片刻间,山口处疾风鼓**,沙石漫卷。随即佩刀的孩哥骑着一匹骏马出现在沙里飞面前。沙里飞得知孩哥要去双旗镇领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媳妇,便向他“借钱”。孩哥将自己娶亲的钱给了沙里飞一半。沙里飞言称在五百里之内,只要有事尽管找他,随后高喊“杀富济贫,除暴安良”而去……
大漠寒风中的双旗镇,凄清冷寂。两根旗杆挺立镇中。孩哥牵着马从镇中走过,路边传出阵阵犬吠声。人们看着这个小腿旁佩戴双刀的孩子,不时低声地交头接耳……此时,那两个蒙面刀客也来到了双旗镇,他们走到孩哥面前。其中一个猛地将刀架在孩哥脖子上,问道:“见过一刀仙么?”孩哥摇头。
孩哥到处打听媳妇的下落,并告诉人家:“我爹死前说她屁股上有颗痣,丈人是个瘸子。”
清晨,好妹出来倒水,一脚踩在躺在门外的孩哥身上,连人带盆一起摔出好远。好妹哇哇地哭了起来。好妹的瘸爹不由分说,上前就打孩哥,孩哥忙说:“给丈人爹磕头,给丈人爹磕头!”瘸子照打不误。
这时,镇上来了一队骑马的刀客,个个面带杀机。有人惊呼:“一刀仙来了!”镇上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唯独那两个蒙面刀客迎上前去。双方对峙了片刻。一刀仙翻身下马,骄横傲慢地走了过来。一蒙面刀客仇恨地:“我找了你整整七年!出刀吧。”说完高喊着向一刀仙冲去。一刀仙面无表情,顺手一抽刀,只听得“唰”的一声,蒙面刀客应声倒地。另一个刀客见状,当即跪倒在地,将刀交出。一刀仙的同伙上前,将其劈死!一行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