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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磨石山中的暴风雪(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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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英志唾了一口。

门边,陈军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小子,别太得意喽,给我小心着点儿!”

“走你的吧!”刘福一把将他推出门外。

晚上,地窨子里开大会,于文革着实将几个人狠批了一通。众人也怒目而视,纷纷发言指责几个人的行为,都对几个人泡病号偷懒的行为感到愤慨。然而陈军几个人却对人们的鄙视不以为然,一声不吭。从他们的沉默中,让人感到一种不安正在悄悄袭来。

英志给父母兄弟送行。

英志一直把父母兄弟送到了辽宁老家,在那里,他再也不能向南走了。小车站上,英志和爷爷刘奎站在路边,直望着列车消失在天边,直望到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依然不肯离去。爸爸妈妈他们要到很远的南方,去参加三线建设,从此,天各一方。从此,英志又是孑然一身了,他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和父母兄弟相见。英志告别了故乡和爷爷,他强打着精神往北走,走!

哈尔滨再也没有他的家了。

城市里肮脏混乱,到处都在挖地道,建防空洞,大街小巷坑坑洼洼,堆满了泥土,尘灰在空气中四处飞扬,这里的人们正在准备打仗。“打仗?”英志淡淡一笑,他觉得自己已经离这座城市很远,已经不再是这里的人了……

汽车终于爬上了磨石山顶。

远远的,英志望着山下那白雪覆盖的小村落,心中不免又充满了丝丝酸楚。这里虽然有青春的豪迈,但也有青春的孤独,家在天的那一边,自己却在地的这一角,英志从此比别人少了一份慈爱。难道,自己今后就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了么?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他不知道,但英志心中却有一种坚定,他不愿意亵渎自己的信念。当年他追寻着理想来到这里,那么他就一定要顽强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山下那座白雪覆盖的小村庄静悄悄的,但那里却有集体的火热,有着闪光的青春年华,还有着一种让人向往的正在萌发着的爱。

英志回到了连队。又过了几天,他实在耐不住连里的清冷日子,把工作交给颜新,申请上了山。

英志风雪山林记

有人就是好吃懒做,还要作乱让人气恼,人们在冰天雪地里拼力地干工作,可他们就躲在屋子里不出工,还要骂人呢!不能容忍!从家中归来,我立刻又投入到山上的工作中去。火热的集体。山中风雪好大,山中情趣也多,我们放树打柈子,我们也炸熊瞎子,热闹呢!

一九七〇年一月×日

上山第一天就碰到这种事情,真让人心中愤怒不平,别的同志们在山上的冰天雪地里为连队的工作拼死拼活地苦干着,可陈军几个家伙竟泡在地窨子里装病打扑克取乐!有集体主义精神有正义感的人谁看了不气?于副连长批评他们几句他们还公然顶撞还不认错还要寻机报复,真够嚣张的!

我为了早日回到火热的集体和热情的哥们儿们中间,尽快忘却离家的伤感,所以探家回来就急急申请上了山,可上山就遇到了这种卑鄙的行径,真让人心中感到晦气。连队中就有这种怕苦怕累偷懒耍滑的落后分子,他们贪婪自私不愿意付出却时时还要索取,不为集体出力还以种种手段占集体的便宜,同时他们还恃强凌弱打架斗殴散布资产阶级不良生活习气和连队里的个别坏分子沆瀣一气,把连队闹得乌烟瘴气,让人愤慨让人气恼让人痛恨,对这种落后分子对这些歪风邪气不斗咋行?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全力支持于文革的工作,一定要和那些歪风邪气斗争到底。我相信,有连队领导的支持有那许多有正义感的哥们儿和同志们的支持,我决不会害怕那几个家伙对我的威胁!

一九七〇年一月×日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着,大锯片在肩上一闪闪地上下摇动着,我在姜勇敢和施彦的后面走着。我心中暗自欢喜,我被分配到施彦的小组,这正是我所期望的。自打去年秋收割地她不让我帮她反还呲儿我那件事后,我心里就一直有气,就一直不搭理她,直到我探家走。可当我探家回来上山后,她竟主动和我打招呼!还向我询问了些哈尔滨那边的情形,就好像你跟她没发生过那些隔阂似的,施彦那热情那爽朗的笑脸不能不让你心动,不能不让你又时时想着和她在一起了……好,现在又能和她在一起干活儿了,劲头就高。看着前面她那俊俏的身影,浑身都轻松畅快。我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今后怎样和她干活儿,怎样说话?我真想和她说点心里话!可又该怎样说,说什么?一想到这些就让人脸红心跳,气也喘了起来。

终于,我们爬上了山顶。

哦!在那宁静的蓝天下,一座座雪山巍峨耸立,起伏连绵,像巨大的雪浪涌向远方。在那远山之间,还有成片的青翠的松林,又像是波动的海。白色的雪山,绿色的林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们仿佛就在那灿烂的辉光中升腾,仿佛就融化在了那蓝天里,那雪山间……我们尽情地眺望着那壮阔的景色,我们忘却了自己的存在,我们都陶醉在那美丽的大自然中了。

我们的作业地点选在一处平坦的山坡上,那里有几棵歪脖子大柞树。我们深深地吮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便在树下干了起来。

柞树歪歪扭扭,不成材,却是打柈子的料。我们将柞树放倒后,枝丫树干都锯成劈成二尺来长的木柈和木段,然后将这些木柈木段码成四米长短一米来高的木垛,这木垛便叫做一个柈子。每个柈子打好后,由验收员验收,然后便由牛爬犁倒运到地窨子边的空地上,再由拖拉机拽着大木爬犁转运到山下连队去。

扯大锯放大树这活难不倒我,可抡大斧子劈木柈我就不大行,有时候,斧子劈到那光滑的木段上还会弹将起来!所以,这活多时还由姜勇敢来干。姜勇敢力气大,锯好的水缸般粗细的木段他不费力地就能将它竖立起来,看好木段中的水纹走向,然后便抡开大斧,几下子便“乒乓”地将木段劈成六瓣或者八瓣。他那一招一式,虎虎生风,令人羡慕,劈起柈来声音脆响,很远都能听到。

我们这个组除了姜勇敢施彦和曲伟丽几个青年外,还有徐学亮和于义江两个老职工。大家合着伙儿,一会放树,一会劈柈子,人人争先,干得欢实,一天下来拿下三四个柈子不成问题。

中午小歇时,我们就在山上烧堆火,然后用树枝挑着冻硬的馒头,烤着吃。烤热一层吃一层,就着咸菜疙瘩,渴了就用饭盒烧雪水来喝。

我们就这样忙活着,直干到天黑月亮爬上了山,才循着小路下山回家。

下山的路上,我们都静静地走,只听到脚下的雪在沙沙响。一天下来,我们都很累,没人说话。这让我感到有些遗憾。望着满天星斗,我忽然想唱歌。于是,就扯着嗓子唱了起来:“天上的北斗星最明亮,满山的雪呀闪银光……”那是我们自己编的歌。

月清夜明,雪地闪着银色的光芒,歌声在静静的山林间回**,让人感到是那样的惬意,充满遐想。

一九七〇年一月×日

今儿个一到山上,我就发觉有些不大对劲,我刚拿起了大锯的一端,施彦便站到了我的对面。姜勇敢冲我诡谲一笑,竟和曲伟丽走到了一边去。天,施彦这是要和我比试呀!去年在高压线路上伐木的时候她就愿意和我比试,这下又来了。得,咱也不宾服,比就比,我不怕!

我和施彦选中了一棵歪树,就沙沙干了起来。

伐木放树这活我不陌生,只是许久没干力气活了,气短手生,如今又和自己欢喜的人在一起比试,心越发猛跳。

心跳脸就红,脸红身就热,而此时似乎又有一股热流从锯的那一端传过来,那热流就更使你浑身发烫,手上气力倍增,送出去的锯也就越发有力。不知不觉地,你手上也似乎有一股热流在往那边送去。

不知是用力还是感受到了热流,施彦的脸色红润起来,那粉红色的脸庞映着雪地,就更是好看,拉过去的锯也就有劲儿。她脖子上的红头巾在随着身子摆动,那一招一式虎虎生风,那热烈的劲头也就越发激起我的力量。

我俩这就摽上劲了,从放树到锯木段劈木柈,抢着干赛着干比着干,直干得旁边的几个人不住地喝好。不知他们是夸我还是夸施彦,反正他们越夸,我和施彦的干劲就越大。这一天,直干到天黑,足足打了四个柈子才罢手。

只是,她不讲话。夜晚,走在下山的雪路上,尽管你扯脖子唱歌,她也只是静静地听,就是不跟你和。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九七〇年一月××日

像是有什么默契似的,只要一上了山,施彦就和我搭上了伙儿,不论是放树还是锯木段劈木柈,我俩儿都在一起,这让人心中十分畅快。只要一看到她那纤纤小手,看到那红润的脸庞,身上就充满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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