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他的劫（第3页）

三更鼓响，她独自走向勤政殿方向。沿途巡卫森严，但她并不躲避，反而放声歌唱??唱的是民间童谣《采莲曲》，旋律天真烂漫，与她疯癫装扮浑然一体。

歌声惊动值夜太监，上报内廷。片刻后，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宦官亲自赶来，打量她许久，忽然压低声音：“可是戴小姐？”

戴缨止歌，凝视对方：“你是李德全？父皇身边的掌印太监？”

老人点头：“老奴奉陛下密令守在此处。他说，若有穿素衣、佩木簪的女子闯宫，无论何种模样，都要带去见他。”

戴缨心头一震。原来皇帝早有察觉。

她被引入一间密室。烛火亮起，龙袍身影缓步而出，面容清峻，眼神锐利如鹰。

“戴缨。”他开口，声音低沉，“朕听说你已归隐江南，为何重返是非之地？”

“因为有人想用您的女儿颠覆您的江山。”她直视天子，“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谢家诞生。”

她将全部证据呈上，逐条陈述。皇帝面色愈沉，直至看完最后一纸供词，猛然拍案而起：“欺天罔上，罪不容诛！”

“陛下。”戴缨跪下，“臣不敢求您宽恕陆家，只求您放过溪儿。她是受害者，不是工具。若您真念骨肉之情，请让她以真实身份活着，而不是作为一枚棋子被供奉或牺牲。”

皇帝久久不语，终是长叹：“朕当年为保江山稳定，默许太后将公主送出宫抚养。没想到，竟成了他人操控的借口。你说得对，她该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

五日后，圣旨颁行天下：

>“查陆氏一门勾结逆党，伪造玉牒，图谋不轨，着即满门抄斩，籍没家产。

>原陆府养女陆溪儿，实为朕亲女，封昭宁长公主，赐居昭阳宫，参议内廷事务。

>特赦戴氏女戴缨，授‘明德夫人’称号，准其自由往来宫禁，不受礼制拘束。”

消息传至江南，百姓奔走相告。村学孩童齐声欢呼，阿昭举着粉笔在黑板上用力写下：“老师回来了！”

而此时，戴缨正坐在归航的船上，望着两岸青山倒退。归雁递来一封信，是溪儿亲笔所写：

>“表姐：

>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喊你一声‘家人’。

>你说过，真正的贞静不在闭口不言，而在心中有光。

>现在我懂了。我要做的，不是乖乖听话的公主，

>而是点亮更多黑暗的火炬。

>下个月，我想开一座女子书院，名字就叫‘春衫’，

>你说好不好？

>??永远敬你、爱你的溪儿”

戴缨读完，唇角轻扬，提笔回信：

>“好。

>解春衫者，非止一人。

>但凡有一人挣脱束缚，便是春风拂面。

>我不来任教，但我支持你每一个决定。

>因为我知道，你已不再需要我牵着手走路。

>你正在成为别人的光。”

船行水上，波光潋滟。春阳洒落，照见她鬓边微霜，也照见前方万顷碧波。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帷幕后运筹帷幄的孤女，也不是世人眼中该被供奉的传奇。

她是戴缨，一个解开了自己春衫的女人，如今，正静静看着另一件春衫，在风中徐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