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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川(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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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处,是一大丛连翘,缀满星星点点艳黄色的小花。透过连翘的密实一眼望去,院落里长满了一丛丛盛开的幽兰色鸢尾和大朵大朵艳丽的月季。那些花的姿态过于繁盛夺目,甚至可以说是肆虐,是疯长。

小院的角落里还栽种了海棠树、苹果树和一棵已经长到二层楼高的柿子树。海棠与苹果都还未完全度过花期,全都灿烂地开着一树冠的小红花,特别夺人眼球。

森是喜欢摆弄花草的男人。他看到这些,一定会发自内心赞叹和欣赏。他一定看过这些吧。

我在小院里搜寻他,根本没有。然后是她,也没有。

天色已经擦黑,放眼一看,至少五十几号人,零零散散站在院子里和敞开大门的厅里。

我独自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一阵子,又跨进厅里张望,除了客人还是客人。全部是生脸。

与院子的繁盛相比,屋子里非常空。即便此刻塞满了人,也看得出“家徒四壁”的空,感觉像是快要倒闭的会所。

院子里码放了四个长形条案,上头整整齐齐摆满那种宜家的白色大瓷盘子。盘子里头是草莓、菠萝、蔬菜沙拉、Doritos(多力多滋)玉米片、各种派、蛋挞、纸杯蛋糕以及排成整齐方阵的简单寿司。

真的难以想象,小小身材的她是怎么准备出这番盛况的。我开始有点儿后悔,自己至少该捎些路边的黑樱桃带来,于是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正在我呼气的当时,感觉侧面有两个人完全没声音地来到我近旁,着实吓了我一跳。

“您好。我们……是不是上回见过?”

定神一看,问话的是那对戴着眼镜的“骆驼男女”,在MJ的舞蹈之夜曾有过一面之缘。真心难得,这两个人竟然对我留有印象。

如果我没记错,他俩依然穿着同上回一模一样的衣服,大热的天,男人还规规矩矩罩着那件土黄色的夹克衫。

这对充满木讷学究气质的男女竟然主动过来搭讪,我想他们一定是寂寞尴尬到了一定程度。

“啊,您二位也在这儿。”

我装作饶有兴趣,心里只想着如何摆脱。“上次遗憾没有机会多聊聊。”

两个人傻傻杵在原地,不太会接下句。

“您们也是幸小姐的朋友吧?”

“是,是,她一直很照应我们,很有帮助的。今天也是为了我们。”

我听得一头雾水,无奈地赔着笑。然后,“骆驼男”终于开始介绍自己,说他和“眼镜女”都是名为“非暴力沟通”公益组织的倡导者,在国内推广“AngerMa(制怒)”的理念。幸优一直是他们的活跃成员,并一直无偿帮他们组织活动,扩展会员。今天活动的主题就是“非暴力沟通”,但幸优却匆忙提前走了,说是有紧急事情,就连这两位也没能和她打上照面,只留下一院子、一屋子的人不明就里却欢快地social(社交)着。

“非暴力沟通——让情绪平息,让爱升起。”“骆驼男”专注地说,脸上是一片虔诚和圣洁。

“哦,那太好了……”我的脸已经笑僵,也已经词穷。

就在“骆驼男女”开始展开拉我入会的冗长说辞时,我及时找了个借口逃开了。

非暴力,AngerMa(制怒)……这些刚刚听闻的断裂概念在我心里闪回着,我开始觉得穿着隆重筒裙的自己非常傻,浑身不自在。大晚上千里迢迢跑到郊区来喂蚊子和听“讲座”,然而她都根本不在,没谁在。

她永远像一个巨大的荒唐,将我结结实实扣在里面。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付川。

他还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子,以惯有的鹤立鸡群的高大姿态,在远处的院子一角打着电话。他近旁的一大片鸢尾迷人得诡异,仿佛发出蓝紫色的幽怨信号。

他是闲的难受吗?还是究竟有多稀罕她?怎么时时处处都有他在捧场。我内心升起一丝怨怼,但更多的还是种莫名的兴奋。

瞅准他挂掉电话,我才不紧不慢地迈过去。

“喂,看来,你也是个很‘暴力’的人?”

“嗨!朱小姐。”

扭过身时,他轻轻扬了一下眉毛,额际的M型更明显了。我头一次注意到,他浑厚的声音中,其实还裹着一丝沙哑的音质。看到我,他透出不易察觉的惊喜,虽然乍看之下还是平静。这依然要归功于他这类男人的沉稳老练。我想,他还是很高兴的。

顿时,我便觉得这条带有腰带的连衣筒裙还是没有白穿。

干燥又好闻的古龙水味道从他身上传来。头发显得有些过硬和过亮,显然是今天啫喱喷得太多了。

发现自己穿着高跟鞋,也还不过勉强越过他的肩膀部位。

“怎么,幸优她自己没来吗?”

明明已经知道答案,我还是又问了一遍。

“来了,又走了。”

“啊?”

“接了一个电话,她的母亲不太好。好像刚诊断出甲状腺长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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