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从他类词演变为语气词(第2页)
(17)(道士罗公)远曰:“已取得来,见于后园中放在。”(唐·张《朝野佥载》卷三)——确认、申明义语气词
动词“在”由于经常处于动词性结构后,存在义逐渐虚化,而它的语用功能——强调前面的VP为客观事实却逐渐增强、凸显,最后演变为语气词。
(三)名词→语气词:时、後、里
“时”和“後”都是时间名词,“时”在唐初、“後”在晚唐先后衍生出假设语气词功能。“时”“後”在“VP时”“VP後”中分别处于中心语位置,结构的语义重心。随着经常使用在假设的、未然语境中,“时”和“後”的词义虚化,结构的语义重心逐渐前移,而被重新分析为原条件小句的附加处分。语法化途径为:时间名词→时间名词或假设语气词两可→假设语气词→一般停顿语气词→名词话题标记。[7]如:
(18)钱财只恨无,有时实不惜。(唐·王梵志《人生一代间》)——时间名词
(19)世尊若差我去时,今日定当过丈室。(《敦煌变文·维摩诘经讲经文〈六〉》)——假设语气词
(20)别後若见之,为余一攀翻。(李白《金陵白下亭留别》)——时间名词
(21)若能晓了骊珠後,只这骊珠在我身。(《祖堂集》卷四)(骊珠:禅机)——假设语气词
“里”最初为方位名词,唐代时演变为表申明、确认的语气词。如:
(22)有诗曰:“椿儿绕树春园里,桂子寻花夜月中。”(唐·冯翊子《桂苑丛谈》)——方位名词
(23)幸有光严童子里,不交伊去唱将来。(《敦煌变文·维摩诘经讲经文〈四〉》)——语气词
方位词的语义虚化是汉语史上一个整体趋势,“里”由于语义显著度不够,比如“入河里”在上古、中古汉语中经常可以说成“入河”,因为“河”等处所名词在人们的语言心理中往往就是一个完形的容器,有无“里”并不影响交际的进行,同时由于“里”在结构式“NP里”中带有指明、强调意味,因而逐渐虚化为表申明、确认的语气词。
(四)否定副词→语气词:不、无
“不”“无”是分别在“VP不”“VP无”格式中语法化的,伴随的是反复问句分化为是非问句和反复问句。“不”语法化程度有一定限制,因而最后“无”取代“不”并最终演变为“麽”。宋金兰对汉藏语系诸语言进行了分析,发现否定词演变为疑问语气词是汉藏语系语言一个普遍演变趋势[8]。如:
(24)丙午卜,今日雨不?(转引自向熹《简明汉语史》[9])——否定词
(25)宁能使不痛不耶?(东汉·支娄迦谶《道行般若经》卷五)——疑问语气词
(26)不知彼有法无?(三国吴·支谦《佛说义足经》卷下)——否定词
(27)拟提社酒携村妓,擅入朱门莫怪无?(白居易《令公南庄花柳正盛欲偷一赏先寄》)——疑问语气词
(五)动态助词→语气词:着;事态助词→语气词:来(来着)
动态助词“着(着)”最初是动词,表“附着”义,由于经常处于第二动词的位置,逐渐虚化为持续义动态助词,而后再从动态助词演变为语气词。如:
(28)见他宅舍鲜净,便即兀自占着。(《敦煌变文·燕子赋〈一〉》)——动态助词
(29)试留青黛着,回日画眉看。(唐·河北士人《寄内诗》)——祈使语气词
动态助词演变为语气词,在汉藏语系中非常普遍,如李永隧[10]、马学良[11]等所揭示的。
“来”最初是往来义动词,在第二动词位置上虚化为事态助词,再从事态助词衍生出语气词的用法。[12]近代汉语中的“来着”源头即是“来”。[13]如:
(30)莫言行万里,曾经相识来。(南朝梁·庾信《忽见槟榔》)——事态助词
(31)汝止有一手,那得遍笛,我为汝吹来。(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祈使语气词
(32)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委婉语气词
这里附带谈谈另一个时态助词“了”。“了”最初也是动词,而后演变为事态助词,再从事态助词发展出语气词的用法。刘勋宁认为语气词“了”是“了也”的合音[14]。如:
(33)者一队汉,向这里觅什摩?趁出了。(《祖堂集》卷十)——事态助词
(34)自有物无始以来,自己是换了几个父母了。(《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表现时相关性的语气词
(六)形容词→语气词:好
形容词“好”可以修饰名词、动词等,带有主观评注性功能,在“VP好”中修饰性功能退化,同时评注性功能逐渐增强,在回溯推理(abdu)的作用下,衍生出“希望别人VP”的蕴涵义,即:VP好→希望(别人)VP。如:
(35)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杜甫《兵车行》)——评注性形容词
(36)公子王孙莫来好,岭花多是断肠枝。(唐·韩琮《骆谷晚望》)——劝慰、祈使义语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