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二尤利西斯(第3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我们英国人感到。内心有愧的盗贼。走了。我抽了他的烟。亮晶晶的绿宝石,镶在海洋戒指上的一块翡翠。[120]

——人们不知道情歌可以有多大的危险性,拉塞尔的金蛋[121]深奥莫测地告诫说。世界上的思想运动造成了革命,而思想运动的起源,却是山坡上农民心里的梦幻和憧憬。对于他们,地球不是一块可以开发的土地,而是有生命的母亲。学院内和表演场上稀薄的空气产生的是六便士小说,杂耍场歌曲。法国在马拉梅[122]的作品中创造了最美的颓败之花,但是可人意的生活,却是只有心灵受苦者才能获得启示的。荷马的费阿刻斯人的生活。[123]

贝斯特先生听了这话,以不得罪人的脸色转向斯蒂汾。

——你不知道吗,马拉美写了一些极妙的散文诗,我在巴黎的时候斯蒂汾·麦肯纳常给我朗诵。有一篇是关于《哈姆雷特》的。他说:ilsepromèaulivredelui-même[124],你不知道吗,看着一本写他本人的书。他描述了一个法国城镇演出《哈姆雷特》的情形,你不知道吗,一个边远城镇。他们还作了广告呢。

他那只空着的手,优雅地在空中比画着小小的字样:

&

ou

&

PiècedeShakespeare[125]

他对着约翰·埃格林顿的重新皱起来的眉头,又说了一遍:

——PiècedeShakespeare,你不知道吗。法国味儿十足。法国观点。Hamletou……

——心不在焉的乞讨者,[126]斯蒂汾加上去一个结尾。

约翰·埃格林顿笑了。

——对,我想是这么回事,他说。是一些挺好的人,没有问题,可是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却是目光短浅得要命。

夸张了凶杀,既华丽而又呆滞。

——灵魂的刽子手,按照罗伯特·格林[127]对他的评论,斯蒂汾说。他不愧为屠夫之子,往掌心里啐上一口唾沫就绰起了战斧。为了他父亲的一条命,九个人送了性命。我们的在炼狱中的父亲。[128]穿咔叽军服的哈姆雷特们开枪是不犹豫的。第五幕那血流满地的大屠杀,正是预示了斯温博恩先生歌颂的集中营[129]情景。

克兰利从远处观战,而我则是他的哑巴随从。

对那些凶残敌军的窝内老幼

我们宽大为怀……

在英国佬的微笑和美国佬的吼叫之间。一边是魔鬼,另一边是深海。

——他把《哈姆雷特》说成一出鬼戏,约翰·埃格林顿为贝斯特先生解释。他像《匹克威克外传》[130]中那个胖小子,想把咱们吓得心惊肉跳。

听!听!听呦!

我的肉听到了他的声音:心惊肉跳地听到了。

如果你曾经[131]……

——什么是鬼魂呢?斯蒂汾说着,自己感到来了劲头。一个人由于死亡,由于外出,由于改变生活方式而隐入不可触及状态,就成了鬼魂。伊丽莎白时代的伦敦距离斯特拉特福[132],和腐败的巴黎距离贞淑的都柏林不相上下。从拘魂所回到已经把他忘掉的世界上来的那个鬼魂,他是谁?哈姆雷特王是谁?

约翰·埃格林顿动了动痩削的身子,向后一靠准备裁判。

升起了。

——时间是六月中旬某天的这个时候,斯蒂汾说着,迅速地环顾一周以求他们倾听。河边的戏院,已经升起了旗帜。在近邻的巴黎花园中,狗熊萨克尔森在熊栏中嗥叫[133]。一些曾经跟德雷克一起航海的水手,也在买站票的观众中间大嚼其香肠。

当地风光。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揉进去。让他们都参与进来。

——莎士比亚离开了银街那胡格诺家的房子,沿着河边的天鹅棚走来。可是他并不停留,并不去喂那头赶着一群小天鹅到芦苇丛中去的母天鹅。埃文河的天鹅[134]另有所思。

情景勾勒。伊格内修斯·洛尤拉[135],赶紧来帮助我吧!

——开戏了。一名演员在阴影中出场,披一套宫廷壮汉穿旧不要的盔甲,身材匀称而嗓音低沉。他就是鬼魂,国王,是国王而又不是国王,而演员就是莎士比亚,他一生中所有并非虚妄的年代中都在研究《哈姆雷特》,就是为了演幽灵这一角。他对隔着蜡布架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演员伯比奇,喊着名字招呼他说:

哈姆雷特,我是你父亲的亡灵,

要他注意听。他是在对儿子讲话,他的灵魂的儿子,青年王子哈姆雷特,也是对他的肉体的儿子哈姆内特·莎士比亚,那儿子已经在斯特拉特福去世,从而使那位与他同名的人得到永生[136]。

演员莎士比亚本人由于外出而成鬼魂,打扮成由于死亡而成鬼魂的墓中丹麦王的模样,是否可能就是在想着亲生儿子的名字说话呢(如果哈姆内特·莎士比亚在世,他正好是哈姆雷特王子的孪生兄弟)?我想要明白,是否有可能,是否有理由相信:他并没有根据那些前提推出或是并没有预见其符合逻辑的结论:你就是被剥夺了权利的儿子;我就是被谋害了性命的父亲;你母亲就是有罪的王后安·莎士比亚,原姓哈撒韦的?

——可是,对一个伟大人物的家庭生活这样勾深索隐,拉塞尔不耐烦地开了腔。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