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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首破世界纪录(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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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看台上,从一个教练手中接过美国国旗,开始绕场庆祝。在我到达最后一个角落,也就是在比赛开始的地方时,我朝看台望去,我看到了我的父亲,他正从观众席挤着往前排走来。我跑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爱你。”我走了回来,骄傲地把国旗举得高高的,结束了绕场庆祝。

在强制的兴奋剂检测和一些采访后,颁奖仪式就开始了。站在领奖台上的最高点,听到播放的《星条旗之歌》,我知道那是为我而响起的,当时我内心的激动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某些时候在训练时,在经受痛苦的时候,运动员或许会质疑这一切是否值得。我可以告诉你,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最终的回报就在那一刻,听着那首歌的那一刻。

在颁奖仪式后,我有几分钟时间退出了赛场,去看望我的家人。我的父亲,我的兄弟阿尔特和迈克,我的祖父,家庭牧师以及我的高中同学朱莉和她的母亲都来了。他们对我又抱又亲的,和我击掌表示祝贺。然后我注意到我的母亲独自安静地站着,泪水从她脸上流了下来。我走过去,抱住她。她在我耳边小声说:“你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你向前吗?”

我后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她。“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提这点,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感到有股力量在推着我向前。”

就在我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排队准备起跑时,母亲心里祈祷着我那在此之前已经逝世的祖母能显灵,帮我赢得比赛。直到今天,这件事都令我起鸡皮疙瘩。

在比赛后,奥尔勒对那些记者说:“我不想从托尼身上抢走任何东西,因为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训练,而且这次比赛表现得也很好。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我安装了一个假肢,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托尼实际上是有优势的,因为他有两个假肢。我想我要把我另外那条腿砍掉,这样我就有两个假肢了,下次比赛的时候我就会有2。13米高了。我的意思是,托尼就是这样赢得比赛的。难道不是吗?”

当然,他说的有点夸张。我只有一米八,安装上假肢我也只是高了五厘米左右。

这样,就算在我取得胜利的那一刻,我参加比赛的等级还是让我或多或少有些心烦意乱。正如我之前提过的,我两条腿都是在膝盖以下截肢的,我被选为并且我也有权利去报名参加单腿膝盖以下截肢的田径比赛。我没有任何不公平的优势,特别是我没有健全的双脚,这样我就不能像奥尔勒那样在起跑器上做出他能做到的动作。“捷足”只是能让我像正常的脚一样走路而已。

我选择去参加那腿部残疾最少的组,也就是那些单腿截肢运动员参加的比赛,原因在于这种比赛里运动员跑的速度最快。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唯一一个双腿都截肢的运动员。而且我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双手的运动员。我赢得比赛依靠的不是高科技。这和我踩在弹簧单高跷或坐在火箭上不一样。并且,奥尔勒也使用了“捷足”。

罗教练说我赢得比赛的原因和卡尔·刘易斯以及迈克尔·约翰逊一样:上帝都赋予了我们极大的天赋。

在进行200米预赛的那天上午,有一个参加了科罗拉多残奥会训练营的教练找到了我。他说他知道我想打破世界纪录,他告诉我,在初赛的时候要保存体力,这样在那天晚上的决赛时我就能有更多的体力。我认同了他的观点,我之前都不知道这样做会更好。但是当我在热身时,我就觉得我的状态比我在100米决赛热身时要好。我运用的是同样的方法,但是今天我感到更放松,身体更轻盈。或许是由于我背负着100米比赛的压力,或许是因为来自巴塞罗那这个城市的能量,我知道今天我将打破另一个世界纪录。

在热身结束后,我听到了200米预赛的最后一次广播。我又一次收拾好包和油漆罐,出发去了跑道。观众人数相比起来少了点,欢呼声也没那么大了。我感觉当时的氛围更轻松了。我走到起跑线上,把我的油漆罐摆好。在几次起跑练习后,开始了对参赛运动员的介绍。接着就到了比赛的时间。“各就各位……预备……砰!”

发令枪响了,我迅速地起跑。这不是我最好的起跑,不过也相当不错了。奥尔勒是和我一同比赛的。在我进入状态后,我就彻底放松了。在到达一个转弯处时,我就加速前进,进入了直线跑道,当时心里都没想着其他运动员。我很自信地确认我是跑在最前面的。在离终点还有60米的时候,我飞速地滑向了终点线,抬头看着布告栏,想看看我用了多少时间。令我惊讶的是,我的成绩是23。97秒,打破了奥尔勒保持的世界纪录,比他用时少了十分之四秒。我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终点线,走出了赛场。那个上午和我说过话的教练恭喜了我一番。他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还有所保留,”我回答道,“那不是我最快的速度。”

我休息了几个小时,并且在运动员村做了腿部按摩,然后朝赛场走去,准备决赛。在我开始热身时,我仍然保持着放松状态,不过感觉体内仍积蓄着一股力量。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就像**秋千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愉快。我感觉这股力量的速度已经到达我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但要是我把它们都释放掉的话,那么它们就都会跑掉。我没有去管它,我继续让能量在体内积聚着。

我走过了第一、第二和第三预备地点。我没有去关注身边的其他人。我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赛上。这一次我是和时间在赛跑,我没有考虑到其他的运动员。当我坐在第三个预备地点时,我听到了观众的欢呼声——那天晚上来观看比赛的人挤满了整个场馆。一直在我体内积聚的能量还在继续加速积聚。我紧紧地控制住它,准备让它释放。后来,有通知让我们到赛场上去。

赛场上满满的都是人。我走到起跑线,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自身和时间上。在我们做准备的时候,我和奥尔勒都没说话。我调整了一下我的起跑器,试着开始了两次起跑,以确保我当时的状态一切正常。

屏幕上对我们一一作了介绍。然而,这一次,我被描述为世界纪录的保持者。命令开始了,“各就各位。”我步入我的起跑器,控制着体内仍在增长的力量。“预备!”我感到体内积聚的能量就要爆炸似的。“砰!”发令枪响了,我像一头狮子追捕猎物一样迅速起跑。奥尔勒略领先我一点。

随着我逐渐进入状态,我开始奋起直追。就在前面30米内,我已经在靠外边的跑道和其他运动员错开了。然后我跑到了转弯处,再进入直线跑道,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感到我体内积聚的能量一下子释放了,就像自己碰到了身上的某个我所不知道的加速器似的。我的速度更快了,这比我之前任何一次都快。我担心我的双腿不能够保持下去。但是我还是保持了冷静,就这样一直跑。我心想我自己创造的纪录今晚将很可能达不到了。但是当比赛结束后,我看了看时间:23。07秒,这个用时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我打破了我自己创造的世界纪录,而且缩短了将近一秒。

在来巴塞罗那之前,我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圣地兄弟会医院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想办法改进我的假肢,终于那些努力获得了回报。之前,那些对假肢的改进看起来都是不怎么乐观的。我赢得了这场200米的决赛,比来自澳大利亚的亚军尼尔·福勒快了2。68秒。丹尼斯·奥尔勒获得了季军,不过他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我在人群中发现了我的父亲,我慢跑到他身边,然后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他眼噙着泪水,再一次对我说着:“我爱你。”

片刻之后,我由于过于激动,感觉两腿都在发软。我扛着美国国旗,开始了绕场庆祝。我沉浸在大家的祝贺和羡慕当中,跑到半路时,甚至差点摔倒了,我头太晕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把绕场庆祝跑完。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变得刚强起来。我每经过一个区域,就有大群的人站起来。当时我特别希望能永久地停留在这胜利且激动人心的一刻。

后来在更衣室里,奥尔勒发起了牢骚。“这次真的是见鬼了,教训惨痛啊。”他就这么对着自己大喊大叫了好几次,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我不知道他那样说是想表达什么。当时更衣室里特别安静。随后他抓起包就夺门而出了。

颁奖时,我抬头看着大屏幕,工作人员在播放着我比赛时的视频。当时我几乎能看到我之前内心所感受到的东西,那太让人难忘了。

在那拥挤的人群中,在那上万张面孔里,我看到了我的另一个哥哥迈克,他正在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我不太清楚他具体说的是什么。我朝他笑了笑,然后意识到他当时说的话。他像只小鸟一样挥动着他的双臂,说着:你飞起来了啊!我的哥哥阿尔特就站在他旁边,点了点头表示有同感。我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全身都感觉好极了。现在我已经获得了两枚金牌,已经打破了世界纪录,并且在同一天又破了一次世界纪录。到那时为止,那是我一生中感觉最有成就的时刻。

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从这次残奥会中脱颖而出,成了世界上腿部做过截肢手术的、跑得最快的人。没有人能在没有双脚的情况下跑得像我那样快。

我在巴塞罗那参加的最后一项比赛是4×100接力赛。在接力赛中,你最强劲的对手通常都会成为你的队友,因此,你得学会转变心态,和他们为了共同的目的而通力合作。丹尼斯·奥尔勒,和我一样是个美国人,现在成了我的队友。他跑第一棒,我跑最后一棒。

在我从我的队友达纳·加斯特手中接过接力棒的时候,澳大利亚队已经领先5米左右了。在这紧要关头,我对传送判断有些失误。当达纳把接力棒塞进我的手臂下面时,我竟然没有感觉到。达纳大声地对我喊,让我快跑。我开始起跑了,但是我不确定接力棒是否还在我的手臂下面夹着。我就这样一只手臂夹着,另一只手臂甩着往前跑。并且跑步的姿势看起来也特别别扭。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快赶上了这5米左右的差距,并且我们同时跑到了终点,胜负难分,只能靠摄影最终裁定了。澳大利亚队以45。95秒的成绩赢得了比赛。我们美国队名列第二,成绩是45。97秒。相差0。02秒,结果却是大不相同。我想要是我在离终点线的时候能猛冲一下,或许我们队就赢了。

我们整个队都感到很失望,但对观众而言,两队结果如此相近,他们感到很刺激。

比赛结束后,更衣室里的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我之外。我还对接力棒的事耿耿于怀,想着它竟然让我们失去了赢得这次比赛的机会。当我们在练习传递接力棒的时候,我们所用的接力棒都是两端带套头的。自中学以来,我一直使用的就是这种接力棒。在比赛开始之前,奥尔勒试图通过看着接力棒到达直线跑道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因为我就在直线跑道那里等着接棒。我不知道他要试图告诉我什么。当接力棒到达我这里的时候我都不确定是否夹在我的手臂下,因为它比平时训练用的接力棒要轻一点。达纳在把接力棒放在我手臂下的时候甚至都在朝我大吼,因为那时我已经夹好了接力棒。我可以像我之前无数次训练过的那样夹着就跑。要是我知道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肯定可以在比赛的时候正常发挥,我们队就很有可能赢得这场比赛了。

在更衣室里,我们都重新提到了这点。没有人责怪他人,我们只是不能相信我们所使用的接力棒是空心的,这简直毫无理由啊。在比赛之前官方的说法已经表明,我们在比赛时可以使用我们平时训练所用的接力棒。

尽管这点让人很失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这个心结还是打开了,我有了时间来陪伴我的家人和朋友。我也去看很多其他运动员的比赛,给他们加油。

不知不觉的,1992年残奥会就结束了。来自116个国家的3500名运动员带着奖牌,带着对本次比赛的记忆离开巴塞罗那回国了。

不过,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奖项要去争取……当然,我要争取的并不是田径赛事中所有的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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