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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小厨房里一大早新做的烤鹅就只有便宜公孙度了,这小子怎么回回运气都这么好?”金沧月长叹息了一声,抬腿便往外走去。
一听到烤鹅,我便将所有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匆匆带了碧痕,不足一柱香的功夫,我便很没骨气地跟着金沧月去了栖梧殿。
栖梧殿较之栖霞殿要更大一些,回廊花圃甚是齐整,可却比不得我的栖霞殿富丽奢华,绕过花径进得后殿,一推开门便看见窗下摆着个绣床,绣床前坐着连翘,而连翘的身后,正站着公孙度。
彼时阳光轻盈,淡金色的光晕就极其均匀地扑洒在他们的身上,连翘微低着头,纤细的手腕正上下飞扬着,一截粉白的脖颈就生生晒在那阳光下,白得耀眼,白得刺目;而公孙度依旧穿着昨日那套衣衫,正弯着腰,执了笔在画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的半边侧面上,几缕发梢就遮挡着他的脸。
我停了下来,我突然好生羡慕,准确地就是羡慕连翘,我甚至也想坐在那绣床前,将公孙度画在绢上的画,用七彩的丝线绣在画布之上,我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是眼前的场景,却生生地让我嫉妒。
我想我定是嫉妒得吸溜了下鼻子,于是那轻轻的声音便生生惊扰了窗下的两个人,而我就傻傻地站在门厅处,看着他们,耳畔却是瞬间响起昨日里那白胡子穆皇的一番赞美之辞来,不由得脸又红了红。
公孙度抬眼瞅见了我,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已是扔了手中的画笔迎了上来,俯身看着我红通通的脸,笑道,“昨夜睡得可好?来让哥哥看看,这小脸红扑扑的,睡梦里有没有啃指甲呀?”
“太子妃安好,婢子没能时刻随身伺候,请太子妃恕罪,”连翘已在金沧月的眼神中起了身,向我行礼后,便在金沧月的又一个眼神后步出了殿门。
“苦肉计?这计谋太烂,殿下怎地会想出如此的馊主意?”公孙度已然拉起了我受伤的手,举到金沧月的眼前。
“那公主极其刁蛮,且生性多疑,度兄若有好的法子,这几日不妨与她过上几招,父皇昨日挽留穆皇多住几日,顺便差本殿去北坞郡瞧瞧,这陪北穆公主赏大好风景的差事,本殿便让贤给了你,如何?本殿待你不薄吧,日日有美人相伴,夜夜笙歌不断,”金沧月挑了挑眉,径自在一侧打量着公孙度的画作。
“圣上是担心穆皇此次前来,不只是朝贺那般简单?”公孙度也随之挑了挑眉。
“穆皇的心思,父皇尚且猜不准,不过是以防万一,若他们趁机举兵来犯,里应外合,岂不是要白白误了国,”金沧月一回头便见到我的手依旧被公孙度紧紧握了手在掌心里,瞟了公孙度一眼,轻笑一声,“度兄还真是爱妹心切啊!来人,传膳!”
膳食摆上来时,只有我一人坐在席上大吃着,公孙度依旧在一大片的红梅之上画着两只喜鹊,而金沧月也在里间的屋子里,趴在一大副的地图上勾画着什么。
我吃饱了,瞧着静悄悄的屋子,和一众低眉顺眼的宫婢内侍甚是无趣,举着油汪汪的一双手,本想趁机涂抹在公孙度身上来着,可一瞧见他依旧穿着昨日里偷偷混进宫里来时穿着的粗布袍子,顿时便没有兴趣,自取帕子净了手,便蹑手蹑脚地向公孙度身后靠拢了去。
本想吓一吓公孙度,不料尚不及出声,便被他一个转身,持了手中的画笔便点在了我的额上,极其冰凉的一滴墨,便顺着我的鼻梁滑溜溜地淌了下来。
我怔在原动没动,那滴墨便顺着我的鼻尖,“啪”的一声滴落到了我的鞋尖上,我尚不及低头瞧去,便听到身后传来金沧月的浅笑声,“本殿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我的眼泪便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入得宫来,时常被太子奚落一番也就罢了,好歹他是太子,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太子妃气量大,胸怀宽广不与他计较,可偏巧连一向站在我一侧的公孙度也帮着他来奚落我,让我日日难堪,时时难堪、事事难堪!
我撇了撇嘴,极其委屈和绝望地看着公孙度,眼底瞬间漫上一层水雾。
“公孙度,她可是本殿的太子妃,岂是你可随意戏弄的,”金沧月许是被我无声的眼泪给吓住了,貌似很严厉地呵斥了公孙度一声。
“这副《喜上梅梢》我可是迫于你的**威画了整整一宿,这才初初将要收笔,倘若让她的油爪子一把给毁了去,我公孙度可不画第二副,纵然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本公子也不画!”
公孙度已然端起了整个画板,远远地搁在了绣床边上,生怕我如往常般地扑上去,将他的画纸毁得干干净净。
可我就那么杵在原地,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公孙度放好了画,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然后仿佛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彩色的小泥人,讨好般地递到我的面前,一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哥哥给你赔不是,若不是昨日想着要进宫来看看你,哥哥也不至于偏偏要翻墙躲到这栖梧殿来,也不至于被人抓到,关在这小屋子里,彻夜不休地画这副画,便也不至于和你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楚楚如此兰心惠质,定能辨认得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不是?”
我眨了眨眼睛,抬袖拿衣袖抹了把脸,趁机一伸手便夺下了那小泥人紧紧搂在怀里,瞥了眼一侧的暗自摇头,偷笑不语的金沧月,顿觉得那一句“兰心惠质”,依旧甚为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