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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望去，越过金沧月的肩膀，见珠帘外的两名侍婢正提了裙角小心翼翼的退出殿外去。

“是我让她们下去的，听说太子妃这里备下了醒酒汤，特意前来讨要两杯醒醒酒，这几日着实多饮了几杯，”金沧月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解释着，唇角泛着讨好般的笑意。

我请他坐下，开始一张一张地收拾着书桌上的经文，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这个可能与公孙度一样是我亲哥哥的太子殿下，可身后脚步声传来，一抹淡淡的酒气便萦绕在鼻端，金沧月便来到我的身后，双手落在我的肩上，再瞬间下滑至我的腰侧，便紧紧地将我搂在了怀里，他的下颌就轻轻地落在我的肩上，带着酒气的呼吸便全然喷然在我的脖颈里。

我只觉得后背隐隐一僵，他的唇便落在我的耳朵上，牙齿咬住我的耳垂，轻轻地厮磨着，我试着向前迈了一小步，可奈何我的面前便是书桌，我进退不离，我只能支着双臂撑着桌子角，不让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滑下去。

那是继在半岛茶舍后，他第一次这样亲吻着我，一如上一次，他的唇依旧冰凉，尽管带着酒的微薰气息。

我感觉得到心跳在加快，面颊也仿若在瞬间如火烧般的炙热，可那原本虚掩着的门便被人推了进来，碧桃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太子妃，碧痕姑姑吩咐送来醒酒汤。”

许是碧桃一抬眼便看到了内殿的情形，一时便怔怔地端着茶盏，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如我方才的处境，进退不得。

金沧月转过头去，鬓角的发擦过我的面颊，可他的声音却陡然变得惊讶和生冷，“红药？”

“回，回太子殿下，奴婢是碧桃，”碧桃低垂着头，声音小而慌乱。

“放下吧，”我从金沧月的怀抱里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出来，我感觉得到他的手臂已然在瞬间松了开来，他的声音有着一抹紧张，仿佛站在珠帘外的不是碧桃活生生的人，而是红药的鬼魂。

他在害怕。

我抬眼望着金沧月，他的目光一直锁在碧桃的身上，他看着碧桃小心翼翼地放下茶盘，端出那一盏醒酒汤来，再小心翼翼地收起茶盘，后退着退到门外，方转身提了裙角踏下台阶飞奔而去。

整个过程，碧桃一直低着头，而金沧月的目光一直随着她而游走，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疑虑，也带着，一抹忧虑、一抹愧意。

“太子殿下，您的醒酒汤，”我步出珠帘外，替他端进了那一盏碧痕备下的醒酒汤，他接过，看都不看一眼，便大口大口地饮了下去，然后仿佛醉酒般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手心里。

我又沏了一盏浓酽酽的茶，放在他的面前，他依旧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脸。

“楚楚，那个人是不是段刀？”他问我，声音很清醒。

我点了点头，虽然他看不到。

“他脸上的伤，是我留下的，就在广陵郡，他是北穆禁卫军的一名统领，他手下的上百人，被风影刀影屠杀殆尽，而他，是唯一一个被我伤到，又从我的剑下逃走的一个人，”金沧月很清醒地说着。

“楚楚，他应该穆繁星的人，他在报仇，”金沧月依旧不曾抬起头来，“是我害了你，也害死了红药。”

寝殿里静寂无声，尽管那一次被绑架我性命无虞，可是红药遭受了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曾挑明了而已。在我回宫后，我甚至也听到过对我清白的质疑，虽然只是很小的声音，虽然那些声音很快便消失殆尽，可终究，我的名节已是有了污点。

我甚至知道已然有大臣在向瑾帝推荐新的太子妃人选，可却被瑾帝一句话便否决了去。既然连深宫中的我都知道的事情，金沧月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可我怜惜红药，我对她有愧疚。

如果不是要陪我入宫，她会依旧留在公孙府里，围绕在公孙度的身边端茶递水，替他磨墨铺床，或许，早已顺了自己的心意，成了公孙度的一名侍妾；我进宫的时候，公孙度将她给了我，可我却没能保护好她，甚至于害死了她。

我或多或少知道公孙度心中的恨意，不然对于段刀，他不会有那么深刻的仇恨，他素来是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他素来不喜欢那些血腥的打打杀杀，可是为了我，为了红药，他去做了。

我便静静地注视着金沧月，我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眼神，我只看到金沧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便又垂下了头去，然后，在我目光的静默中离开了栖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