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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金沧月 半扇灯火一生忆(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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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收下,我没问那匣子里是什么东西,我也没问为什么是我千里迢迢送去,整个红尘纷扰,喧嚣世间,与我,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骑着马冒雪而行,雪花飞舞,落进我的衣领里,片刻的寒凉后,便再也没有温度,我想起摘星楼上的那一片雪,想起了那一座大雪人,想起了半岛茶舍,想起了问月轩前的那一片竹林,想起了那个雪地里仓促的拥抱和亲吻……

如果我早一步放手,放下那些虚无的权利与原本就不属于我的江山,我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她?

江山与美人,自苦难两全。

我依旧在云台山巅下等了两日,方等来了杜衡,我将紫檀木匣子交给了他,我在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有着一丝的庆幸,我庆幸下山来见我的不是纤尘,我突然发现,我依旧无法面对他,我害怕面对他,就如同当年,害怕见到公孙冉一样。

数不清的人为了我,为了守护我的太子位置,错置了人生。

我牵着马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着,靴子踩在雪地上,有着吱吱呀呀的细响,在空旷的山间,回音虚无而飘渺,可身后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施主请留步!”

纤尘,他终于还是来了。

我僵硬着身体不敢转过身去。

“施主,师尊近来身子骨欠安,弟子亦不放心离开寺院,师尊在这匣子里放了一样东西,说能否再请施主送往映月谷一趟,亲手交予百里谷主。”

清洌的声音,如同在纯净的雪水里涤**过一般,让人无法抗拒。

我僵硬着身躯转过身来,他已然低下了头,双手将那个依旧带着体温的紫檀木匣高举过头顶,慎重地递到了我的眼前。

我亦没有过问木匣子里放了什么,亦没有过问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杜衡下来传话,我早已没有了这份好奇心,我的好奇心,早就被掐死在了那处宫廷里。

一个人孤身上路,一个人看尽世间的风景,一个人,在茫茫雪地里,留下两串无法交集的印记。

映月谷,依山傍水,此时,却是四季如春,百花盛开。

我站在山门下,一步一步地踏过那些繁复迂回的机关石,便见到了已然有着些许白发苍茫的半夏,我被他带到了百里霞的面前,一如很多年前,我一身尘埃一脸疲惫的被公孙度带到了百里霞的面前。

我双手恭敬地呈上木匣,如同纤尘一样,高举过眉,那是对长者的尊敬,纵然我曾经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太子殿,可我也只是曾经是,而已。

我听到百里霞略带紧张的询问声,声音依旧如千里冰封般的冷,可那话语里,却是陡然多出了一份焦虑,“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亲自来?他躲了这么些年,为什么不躲了?他与你说了什么?”

我将纤尘的话一字不拉地转告于她,我告诉她,我并没有见到无痕大师。

我的话音刚落,她便冲了出去,一边仓惶地吩咐着,声音颤抖,“半夏速去备车马,泽兰,你去将医馆里我的药箱带上,准备御寒的衣物,半夏,我们去云台山巅,去孤月寺……”

那一刹,眼前这个白发苍苍、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人,掩面而泣。

马车疾驰而去,他们似乎忘记了,山谷里还有我这个外人在。

我便站在绿意苍翠的庭院里,不知所措,直到一个粉蓝的身影冲了进来,推开庭院的门,欢乐的声音嚷叫着,“祖母,祖母你骗楚楚,你说山门下的机关没人能够破,可苏木说今天有人闯了进来,是四哥回来了吗?”

楚楚。

我转过身去,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我的面前,微喘着,歪着脑袋打量着我,蕴着水雾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我,“是你破的那个什么阵?你是谁?你来做什么?你知道那个阵多少人破不了么?我祖母呢?半夏呢?大哥你不许躲,你再躲着不见我,我就让景文一把火烧了你的院子!”

“楚楚不许胡闹,大师兄的名字也是你能乱叫的!”另一个人影紧跟着冲了进来,见到我,眼底隐藏不住的惊愕。

“苏木,刚刚是不是有马车出了谷?连你也骗我,祖母说要带我出谷的!”

“苏木,你知道无度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苏木,他是谁,怎么站在这儿不说话,他是不是哭了,你瞧他眼睛都红了,他是不是病了,你怎么不去医他去?你医他的时候我去九凤姐姐,如果九凤姐姐不肯出庵陪我玩,我就让景文带我去山谷里摘青枣去,我不打扰你救人。”

“楚楚,不许胡闹,你该去喂貂儿了,”苏木佯怒着板起脸,“二师兄要救人了!”

她的身影再一次风一般地离了去,绿意苍翠的庭院里,明明绿意盎然,明明天高地阔,可却又仿佛逼仄得让人无法呼吸。

我追了出去,可我的脚步却踉跄着,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刹那间一片一片地碎了去,碎得了无痕迹,碎得胸口如针扎般的疼,我扶了院门方稍稍稳了身形,可心底那个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却哽咽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叹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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