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吾幼(第2页)
她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不得不重申了来意。
“哦,是的。都得等他回来参观,你可以先四处看看。”说完,她把我领向院中的三层小楼。
和北方村落里常见的自建楼房一样,一楼是起居室,餐厅和被改成活动房的主卧,楼梯后面通往厨房。二楼的房间都是卧室,正对楼梯的便是得福爸爸的房间。
“窗外是大伙的花。”她说。
这里能看到后院。确实有不少的花,但看起来和外面的野花没什么区别。而通往三楼的楼梯要阴暗得多,上面不时有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被风困在了屋顶。
“上面还有人?”
“别上去!”她突然瞪着眼睛大喊,仿佛那上面藏着吃人的魔鬼。
一瞬间,我有种身陷惊悚电影的感觉—与世隔绝的疯人院,不可告人的密室以及作死的好奇心,标准的三流套路。不过,我确实被吓了一跳。何况,我已意识到,眼前的女士很可能也是病人。毕竟这种偏远、破旧的私人公益病院,没有哪个医生或者护士愿意来,所以轻度患者做助工的可能性极大,甚至这里是否有正常人都很难说。也许我应该回到车子那里,等待保险公司的救援。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告辞时,楼下又响起厮打声和吼叫声。女士看了我一眼,便飞快地跑了下去。很可能是真正献爱心的来了,我也打算跟下去看看。可刚到楼梯口,却发现还是未知的三楼更具吸引力。
我向下探了探头,一楼没人,于是蹑手蹑脚地攀上楼去。走廊没设窗户,唯一的光亮是对面通往露天平台的玻璃门。靠楼梯的一侧有几间安装了铁护栏的房间,更像是牢房。
这就是牢房。
透过栅栏和门缝,能隐约看到有人里面,正发出呜呜的哭声。
“你不应该上来。”
陡然响起的声音让我身子一僵,片刻后才恢复,伴着心脏“突突突”剧烈跳动,慢慢转回身。是那个给我开门的眼镜男,刚刚在下面时,他就躲在那位女士的身后。
“他并不完备,是种悖论,需要加以限定。”他怯生生地说:“所以最好离开这儿,不然姐姐会生气。”
“你是说他很危险,会控制不住自己?”我又透过门缝向里瞧了瞧,猜测里面的人到底疯得多严重。不过仅能看出人被绑在**,嘴也被堵上了。不管是呻吟还是哭泣,他看起来都很痛苦。这让我感到不适,仿佛又回到医院,看着母亲被来回折腾。万幸的是,她现在无知无觉。
“他只是有漏洞……我的意思是他犯了错,正在接受必要的惩罚,加上某种限定条件。”
似乎和想得不一样。我皱了皱眉,问:“犯了什么错?”
“互质,不道德的东西。”
我听不懂他的描述,这或许是他发病的症状。而我之所以还没话找话,完全是被激起的好奇心在作祟。“你们经常被惩罚吗?”
他后退了一步,摇摇头,然后指着楼梯说:“我们得除以一楼,我可以带你去看书。”
“数学书吗?”
“故事书。我最喜欢小角的故事。”
“小角?那悖论、互质代表什么?”
“我不知道!这些词总是不断冒出来。”他抓弄着前额为数不多的头发,“得福爸爸说这都是我曾经的记忆,想到就可以说出来,有助于推演,不,是成长。这样我就不用再往角里打药了,可以把那些因数省下来,留给其他人。”
我想上前看看他们所谓的角,却被躲开了。“你们都往那里打药?”
“得福爸爸和姐姐不,他们是公理。”
“那玩意儿疼吗?”
“不,很漂亮。”他露出一脸的痴迷,“不过很贵,我们得按数列排序。”说完,他便拉着我下楼,想来这应该是那女士安排的任务,怕我胡乱闯入。
这里肯定有秘密,但我强压下好奇心,不想参与。如果得福爸爸不能帮忙把车子拉出来,我就自己在路边等救援。相对于关心与世隔绝的精神病人的人权,怎样说服我爸签字才是正事!
“这本就是小角的故事。”
来到活动室,眼镜男递给我一本手绘的画册。它订装简陋,书页都卷了边,其中不少画面已被水洇得模糊,或掉了颜色,让原本就不好看的画变得更加丑陋。
“你们得福爸爸啥时回来?”我胡乱地翻着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