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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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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走过来的矮人的头儿,我挣扎着,模仿受惊的母兽般发出低沉的吼声。

可她却没理我,而是对着之前的那个蠢货说:“赶紧把口子粘上。若是感到头晕恶心,就去问胖子要一片药。”

我嗤了一声。神的惩罚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躲避。

耻笑声引起了矮人的注意。那蠢货呵骂着跳起来,气呼呼地拉动枪栓冲向我。却不想被头儿绊了一下,摔在地上。“别用枪!会引来变异兽的,现在我们可没闲情去对付它们。这精灵才是条大鱼!”

“大到难以想象!头儿,瞧瞧这刀柄。啧啧,竟然用这么厚的铅做装饰。连罪民都能如此,还真是个富裕的部落啊!”一个人拾起我的弯刀,耍着刀花边走边说。从面具两侧喷出的哈气像獠牙,带着狰狞的笑。

那是我要留给孩子的弯刀。我想要冲上去,却被猛地推了一下。整个人斜着摔倒在地,擦出一脸的伤。反拧的关节痛得让我想要尖叫。可她们却不顾我的呻吟,拽着辫子将我的头拉了起来。

那个头儿用鞋尖踢了踢我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可悲的精灵!身为罪民竟敢叛逃出部落,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她戏谑的口吻让人愤怒,但我除了让身上的绳索勒得更紧,什么也做不了。

“恐怕你的部落还没出现过叛逃的精灵吧,”她叹了口气说,“所以你才会这么大胆,还天真地以为凭那几个陷阱就能迷惑住你们祭司。知道其他部落的祭司是怎么对待叛逃者的吗?她们先是在族人面前鞭笞那可怜人,等到他浑身是血、哀号得没了力气时,再割断手脚,挖出眼睛和舌头。最后把他的肚皮破开,用他自己的肠子将他倒吊在树上。等着风干后,祭献给你们的大地之神。呵!真是可怜啊。不过可能在你们看来,那还是种荣光。”

我啐了一口。这些渎神的话引诱不了我,但这矮人的行为却似乎和祭司们描绘得并不一样。

她蹲下来,拍拍我的手臂说:“别这么紧张!我们是一伙的,精灵。我可以保护你不受族人的骚扰,并帮你躲开祭司。而你,只需要满足我们一个小小的要求—带我去你的部落。”

我不想被她**,闭上眼,默诵起大地之神的名号。

“头儿,别和她废话!我的铁拳会让他同意的。”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被我陷阱扎伤脚的矮人。她猛地向上提起辫子,撕裂的头皮让我叫出声来。

“闭嘴!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我们才会被贴上粗鲁的标签,然后被那些精灵祭司利用,不断被丑化。”她斥责起同伴,而后又低下头对我说:“你看,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到你的部落里取一些对你来说根本没用处的东西,而且不想惊动任何人。”说着,她接过弯刀,轻轻地刮蹭着刀柄处的秘银。

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秘银,是大地之神给予精灵的恩赐,但只有纯洁的精灵才有资格使用,所以罪民一旦收集了秘银,都会献到神庙,交给祭司。而这种又软又沉的金属,除了作为身份的象征外,就再没有任何的用处。然而,矮人却离不开秘银,她们需要用它制成的衣裤来遮住身体上有罪的印迹,从而躲避神的惩罚。但神是不会将秘银撒进阴暗的地洞里的。所以,她们对秘银有着不加掩饰的贪婪,那炙热的目光让空气都变得扭曲。

“刀是我的!”我说。我要把刀拿回来,那是要留给孩子的身份证明。

“是的。它一直都是你的。”后面的人又想要插话进来,却被她瞪了一眼,闭上了嘴。她接着说:“你看,我们开始达成共识了。但对于你们精灵,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你们的神为什么要赋予祭司那么大的权力?难道真的是因为纯洁吗?想一想吧,她们身高比不上罪民,力气更小得可怜。而之所以能成为祭司,完全是因为她们的上一代也是祭司。反倒是你们罪民,打一生下来就承担着整个种族的原罪,默默地忍受着苦难与折磨。这才是纯洁,不是吗?”

不管她的话有多么地渎神,但得承认我被打动了。没错!凭什么掌控生育的是祭司,而罪民却不被允许。或许我们才是神选的最有资格孕育生命的精灵。深吸了口气,我感受着小腹处出现的有力的跳动,但不愿就此妥协。“我可以带路,但有个条件。”我说,此时,声音沙哑就得像矮人。“那把刀先还我,再偷份月亮井水给我。”

“没问题。”她拍拍手站起来,却诧异地问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我想多要几个孩子。”我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她明显愣住了。其他人则发出惊叹,听起来充满了不可思议。而我身后的矮人更是放声大笑。或许这只是矮人在面对孕育生命的精灵时所特有的反应,但那带着嘲讽的笑声却让我怒火中烧。愿她的笑声引来野兽,将这可恶的跛子吞掉!

突然,仿佛是神听见了我的呼唤,那恶心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股热流猛喷在我的背上,如同滚烫的油,连带着半边脸也被溅满。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浓浓的腥味。是血?越来越多的箭矢从身边划过,矮人们在大喊。但我却更想知道飞溅而来的到底是不是血。这关乎我的孩子!

“是精灵!散开!看见人后再还击!”应该是头儿在喊。

我用头顶地,想撑身站起,但却因手臂被反拧而摔向另一边。那个原本紧攥着我辫子的矮人,此时就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被随手扔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支箭射穿了他的面具,斜插在里面。血在溢满后,从裂开的缺口处滴落,已在地上积了一大滩。

看着涌过来的血,我惊恐地尖叫着滚开,然后使劲地磨蹭起脸和后背。为什么会是血?巨大的疼痛让身体不住地颤抖,但在将这些不洁擦掉之前,我不会停止。然而血却越来越多,那火一般的灼热感让我睁不开眼睛。我疯狂地踢打起双腿,妄图将这一切不洁与罪恶踢开。

“小心!是神仆!”几道荧光激射过来,续而发生了剧烈地爆炸,被轰飞的泥土和草皮将一个矮人掀翻在地。

我弓着身跪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血、泪和鼻涕。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膜包裹着,声音和光线透过它,被肢解得四分五裂。我的小腹不住地**,好像有一只手在里面不断地打着绳结。难道这就是神对我的考验?却让孩子成为不洁!我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眼泪浸过脸上的伤,涩涩发疼。愤怒被点燃,我咒骂起这一切:咒骂神灵的喜怒无常,咒骂祭司和那些该死的矮人。

我的愤怒让大地也为之颤动,到处是野兽不安的嚎叫。四周的空气中飘**起一种难以形容的腥臭,这让那些被声响和血腥吸引过来的死神更加狂躁。不时还会出现弓弦震动的声音和枪响,但更多的是惨叫声和野兽们饥饿的啃食声。我瘫软在地上,任凭呼啸的风卷着臭气摔打在身上。

绑缚着双臂的绳索突然被牵动,整个人被快速地向后拖走。我闭上眼,内心里却涌上莫名的安宁。葬身兽腹,对于我来说或许是最幸福的,不用再考虑血和不洁。仿佛魂归神国,我渐渐放松下来,在颠簸中昏昏欲睡。

忽然,我觉得有人盯着我。猛抬头,却是祭司那张愤怒的脸。她指挥神仆剥掉我仅剩的衣服。我想大喊呼救,却发现早已被割掉舌头,只有撕裂的喉咙呀呀作响。而那些纯洁的精灵们则将我围在中间,推搡着将我赶至高台。可无论我如何哭喊挣扎,身体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用锋利的弯刀剖开我鼓起的肚子,挖出孩子,将她高举在我的面前。那硕大的有罪印记化作一把利剑刺进我的双眼。我甩头抗拒。再睁眼时,发现围在四周的都是矮人,每张面具上都斜插着一支箭。她们正环绕着巨大的篝火跳舞,而上面熏烤着我新生的孩子。我奔跑着扑上去,却被垂在脚边的脐带绊倒,只能躺在地上哭号。

我被剧烈的呼吸惊醒,才发现自己被固定在树上。正卷曲着身子,靠卧在树杈上。费力解开缠绕在树干和身体间的绳索,我颤抖着摸向小腹。没有伤痕,那里光滑如初。我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却被浑身的酸痛化作呻吟。

“你醒了?”是头儿。

我仰起头,身体麻木得没了感觉,上面附着一层厚厚的冰,那是血和泪的凝结。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因为绝望已如同夜的寒冷,早就渗透进骨髓,将脏器连同希望冻成一团。

“别跟丢了魂似的。我们的交易依然有效。”她紧了紧背包,蹲下来。面具上满是泥点和血迹。

丢了魂,多么恰当的比喻啊。当第一滴血飞溅到身上的时候,我便不再是我了。没有什么能再激**起我的兴趣和欲望,哪怕是生存。所以我不会因为从兽嘴里逃生而感激她,更不用说那已毫无意义的交易。有的只是为我孩子带来不洁的怨恨。我扑上去,想要咬断她的喉咙,却被她一个错身掐住了脖子。

“别这么冲动,精灵!”她说,“你若还想要孩子洗去不洁,就乖乖给我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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