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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一(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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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那你这次就学着点好了。”少年边说,边将外套套好,显是要正式动手的样子。

“是,老爷。”他忙垂手站到他身侧,虚心求教,却不料——“福全啊,你先把锅里这些倒掉吧。”

“好。”

“福全,你知道他把没用完的藕藏哪里了?”

“老爷,我拿给你。”

“居然没削皮呢。”

“老爷我来。”

“哦,还有糯米——那家伙,用的该不是大米吧?”

“就在你手边,老爷,王爷刚用完。”

“哦……这个……福全啊,你刚才见他是怎么把米灌进去的?”

“这样……”

“哦,你学来我看看。”

“好。”

不一会儿,灌满了糯米的两段莲藕便在他手中诞生。不沾阳水的纤白手指接过去,“这样的啊。”素净的白衣映出少年清盈盈的笑,“昨晚就见他忙了半天,今天果然就长进了。”

居然!原来昨夜这家里就没人在睡啊!他有点好笑地想着,不知为何,心头就染上了分甜意,一下子睡意全无。

“还有,福全啊,牙签在哪里?”

“我拿我拿,老爷你等着。”来了精神的他忙去翻箱倒柜,一点没在意原本是谁信誓旦旦奋袖出臂,又是谁本该垂手侍立作壁上观。

“老爷,你找什么呢?”举着牙签回转的他却见主子也在四下找寻。

“藕梢呢?”白衣少年懵懵懂懂地张望着,眼波如水如雾更如梦,“他不会切下来就扔了吧?”

“那儿呢!”——只不过是臂力比较大而已,他眼尖的在墙角处找到,拾起。刚要递过,却瞥见了那十指白净,忙聪明地先去洗了洗才递上。

那人一手接过藕梢,放到灌好米的藕截上,五指固定,另一手拿起牙签一一戳了进去——这就封固住了!他恍然大悟地想,无比崇敬地抬眼,看见就动了这一下手的人脸上**漾的笑意:有丝得意,有丝甜蜜,却也夹着丝……叫做“怀念”的迷离。

“煮上两个时辰就行了。”松开手,藕截从指尖滑落进锅里,水中映出少年沉湎的微笑,“别忘了再另起一锅,就用这藕汤,加上糖和桂花蜜,熬成蜜汁,浇在藕上就可以。”

“是。”直觉地答应,却听那人又道:“做好了的蜜汁就放在一边,锅里的藕煮好了,也别捞出来,全都放着就行。”

“是。”他看着嘱咐完了的人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人转过身来,笑:“福全啊,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老爷,应该的。”

被称为老爷的少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跟着我,很辛苦。”微笑消褪的瞬间,他的眼角眉梢里流露出怅惘的神色来,然而也只是淡淡的,平静而怡和,并不让人难过,只是带来一些些感慨的意味。随即,他便重又笑了起来:“不过,等过两天,你就能有几个帮手了。”

“老爷?”

“其实王爷一直都说要调几个下人过来,是我一直不肯。但这两天,我想了想,决定同意了。”如雪的白衣映了月华,泛出种浅浅的亮光来,有些冷,却依旧很干净、很好看。说着,也不等人回答,便径自去了。

铁锅里,水无声地沸腾;炉灶里,火寂静地燃烧;厨房里,一种清香悄悄弥漫——桂花糯米藕——闻着那香气,福全猜想:这道菜一定好甜好甜……

甜,真甜啊……

清淡的香缠绵在舌尖,粘稠的蜜汁顺着舌体一点点流淌,醉人得仿佛能教味蕾盛放——盛放、怒放,熏神染骨一场。粘糯的、胶着的,舌逃不开,唇避不过,仿佛要陷进了全部身心去与这甜腻纠葛,却也仍不想放开,不愿意挣脱,忍不住地一尝再尝……

恍惚间,嘴里好像又被塞入了一颗——那人说的,他只爱吃藕中填的米粒,珍珠一般,又甜又粘。儿时,是慈母拿筷子给顶出来,一一填进爱子口;后来大了,则是房中俊俏的婢儿,低着头夹到翩翩公子盘里去,含着笑也含着羞。

他听着,却只觉得别扭,别扭地看到说话的人淡淡的笑,淡到终于掩不住漫上脸庞的愁。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有点后悔刚才的事,于是就说:“你要是想吃,这有何难?我让王府的厨子给你做就是,要是他们不会,就找御厨好了。”

却不料,听到他的话,少年脸上连最浅的笑也再维持不住。

于是,不会笑了的人从此也不会了理人。

于是,欢乐和甜蜜都只剩了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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