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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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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琴说:“没事,慢慢就习惯了。”

姐姐给张桂琴倒了点酒,说:“我们这喝得时间长,菜都凉了,你瞅瞅你爱吃哪个?我给你热热去。”

张桂琴说:“姐,真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姐姐说:“你客气啥啊,我热了菜大家一起吃。”说着就端了几盘菜去厨房热了。

姐夫冲张桂琴举了举杯说:“过年好。”

张桂琴说:“过年好。”然后抿了一口酒。程松岩也喝了一小口。张桂琴看他脸颊发红,说:“你没少喝吧?”

程松岩点了点头说:“过年呢,就多喝了两杯。”

张桂琴又环视四周说:“可可呢?”

“在屋子里和她哥哥玩呢。”程松岩这才想起来问,“哎,你给我打电话是有啥事吗?”

张桂琴说:“也没啥事,就是前几天你托我帮着卖房子的事,我问了一圈人,都没有想买的。”

程松岩说:“没事,我那个房子确实不太好卖。”

张桂琴说:“银行贷款的事我也打听了,可人家说银行也是有流程的,要先评估一下才行,还说现在办贷款很严,就算是评估通过了也要等老长时间才能放款。现在又赶上过年,那些信贷员都过了十五才上班。”

程松岩搓了搓脸颊,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张桂琴说:“谢啥啊,也没帮上啥忙。”

姐姐端着热好的菜回到了桌旁,劝着张桂琴快吃。张桂琴勉强吃了两口,然后犹犹豫豫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存折来,说:“程大哥,这存折里有一万多块钱,本来是攒着给我闺女以后上大学用的,现在也用不上了,你拿去给可可做手术用吧。”

程松岩愣住,急忙把存折推回去,说:“你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你的钱我不能拿。”

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程松岩反握住她的手,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他一时说不出话来,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一再地握着她的手,握了再握。

姐姐在一旁也陪着抹眼泪。姐夫起身说他再去拿瓶酒,打开柜子时也红了眼眶。

整个屋子,都沉浸在寂静的眼泪里,只有宫浩的房间,传出游戏机欢快的配乐,那里面的角色,死多少次,都还可以复活。

那天,酒一直喝到傍晚,程松岩喝多了,想出去散散步。姐姐怕他出事,让姐夫跟着。到了楼下,姐夫想吃雪糕解解酒,进商店买了两根出来,程松岩已经不见了。

程松岩一路溜溜达达,漫无目的地走着,身边不时传来小孩子放鞭炮的声音,还有几个小孩子提着通红通红的电子灯笼,在街上玩耍着。程松岩想起小时候的春节,自己也喜欢提着灯笼玩,只是那时的灯笼都要自己做,弄个玻璃的罐头瓶子,瓶口拴上绳子,绳子另一头拴根木棍,再在罐头瓶子里放上半根蜡烛,一个灯笼就做好了,夜里一点着,也明明亮亮的。

他这么寻思着,又想起了这灯笼不防风也不结实,摔个跟头就碎了。那童年摔倒的痛感,此刻又传到了身上,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胳膊,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铁路边,小时候的家,就在这附近。

那时,沿着铁路,一排的平房,夜里火车一过,所有窗子里的灯光都跟着摇晃。房子对面,越过铁路,是一大片的田地,每年种的庄稼不同,风景也就跟着变,黄豆苗在夏天一片绿油油,玉米在秋天一片金灿灿,但无论其他三季怎样的风景,到了冬天都是一片白雪皑皑,只有鸟兽能留下踪迹。

后来铁路扩线,房子都拆了,对面的田地倒是亘古不变地养活着庄稼。程松岩想迈过那铁路,看一看童年的景色,可刚走几步,就见那田地里燃起了一处野火,火势不算大,但也有一人多高,远远看去火舌摇曳,这景致在寒夜里显得诡谲。

程松岩踉跄地小跑过去,越靠近那火焰,就越感觉温暖,到了近处,看清燃烧的是玉米秆。秋季玉米收割后玉米秆便被粉碎打成捆,排列在田地间,如一个个巨型轮胎。

此时这个玉米秆捆子,已经露出燃烧的颓势了。程松岩看着那火焰夹着灰烬,慢慢地下落,猛然觉得不对劲,几年前的某个连环杀人案,凶手就是个喜欢在野外燃火的人。当时他还不懂这其中的关联,只觉得是古怪的习惯,近期他在读了些犯罪心理学的书籍后,才猛然醒悟,原来连环杀人犯都有着某些共性,喜欢纵火就是其中一个。

接下来几天,程松岩仍旧把可可留在姐姐家,自己则整天在野外跑,最后在隔壁的镇子里,找到了一座瞭望台,那瞭望台本来是林业局建造的,用来观察森林火灾,近些年有了更先进的监测设备,瞭望台便废弃了。程松岩顺着铁楼梯爬上去,钻进瞭望台上的小屋子里,从那里看出去,城市成了一个渺小的沙盘,被辽阔的大平原包裹着,一眼万里,渺渺茫茫。

程松岩在小屋子里,一连盯了五天,终于观察到荒野里一处冒起的烟,他急忙用牙咬掉手套,掏出个望远镜,调整了几下,几十里内的人烟就有了踪迹。他对准那处烟,看到一个人影立在一旁,再努力对焦,望远镜到了极限,看不太清面容,只能看到是个胡子连着头发的男人。

程松岩心跳加速,跑出屋子,下了瞭望台,开上车子往冒烟处赶。车子绕绕弯弯,那烟就如狼烟,一路给了指引。他再拐一个弯,离那烟只有几百米了,他不敢再靠近,坐在车里拿出望远镜,这次看清男人就是王相佑。他刚要冲过去,却见男人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港田三轮车,开着走了。程松岩慢慢跟上去,那港田三轮车在路上也是七绕八绕的,最后在一个水库旁停了下来,王相佑钻进了水库旁的小房子里。

程松岩在离着几百米的树林里停下车,刚要下车去抓捕他,脑子里却闪过另一个念头。

王相佑的通缉令发出来后,半个月了,迟迟没有线索。上级部门心急如焚,把悬赏金额从一万增加到了十万。如果能拿到这十万块钱,可可的手术费就有了。

程松岩咬了咬牙,拨了姐姐的电话,可是迟迟没有人接。他又拨了姐夫的,接电话的人却是宫浩,宫浩说他和他爸来爷爷家了,他爸去铁道边买鱼了,手机落下了。

程松岩想到宫浩的爷爷家就住在这水库附近的镇子里,他觉得这是老天在帮自己,便说:“宫浩,你帮老舅一个忙,你打电话报警,就说你看到王相佑藏在向阳镇水库旁的小房子里。”

宫浩说:“为什么?”

“你别管了,你先报警,以后我再告诉你。”

程松岩挂了电话,便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在车里,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手机响了,是小沈打来的,说:“程队,王相佑有线索了,接到群众的电话,说他躲在向阳镇水库旁的小房子里。”

程松岩说:“你立马带人过去,我也赶过去,咱们在水库边会合。”

冲进房子的一刹那,程松岩才发现,房子里不只王相佑一个人,还有个小孩,哆哆嗦嗦地站在角落,王相佑拿着根铁丝,试图勒死小孩。王相佑看到警察冲进来,跳窗就跑了出去,程松岩、小沈和老孙也跳窗追了出去。

王相佑沿着水库边死命地奔跑,跑到头是个泄洪的闸门,程松岩和小沈在后面紧追,老孙绕道堵在了闸门的另一头。王相佑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已无路可逃。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水库,十几米高的落差,水已结冰,跳下去非死即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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