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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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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历经一天一夜,火车终于在昆明站停稳。潮湿闷热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像一块湿漉漉的毛巾捂在口鼻上。站台上人头攒动,充斥着各种难以辨别的方言和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穿着民族服饰、肤色黝黑的当地人背着巨大的竹篓,沉默而敏捷地在人群中穿行,银饰偶尔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们没有停留,按照温行之的指引,马不停蹄地换乘长途汽车。车况一次比一次破旧,路况一次比一次颠簸。从水泥路到碎石路,再到坑洼不平的泥土路。最后一段,我们和一堆散发着禽畜味道的货物挤在一辆敞篷解放卡车的后斗里,在盘山土路上剧烈颠簸,漫天尘土几乎将我们埋没。

当连这样的土路也到了尽头,眼前只剩下莽莽苍苍、仿佛亘古未变的原始山林时,我们知道,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这两条腿了。

温行之带着我们,避开了地图上标记的村镇和相对平坦的坝子,专挑那些野兽踩出的小径、干涸的河床、或是植被相对稀疏的山脊线穿行。

哀牢山脉,如同它的名字,带着一股沉郁而凶险的气息。初入山林,还能见到阳光,感受到暖意。但越是深入,光线越是昏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巨大的树冠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绿色的穹顶,只有些许斑驳的光点侥幸漏下,在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上投下晃动破碎的金斑。

藤蔓粗如儿臂,像一条条巨蟒,缠绕着树木,从枝丫间垂落,挡住去路。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气味——腐烂的树叶、湿漉漉的泥土、各种奇花异草散发出的浓郁甜香,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带着腥气的生机。

这里的蚊虫果然凶悍,成群结队,如同轰炸机般嗡嗡作响,隔着厚厚的衣物都能精准叮咬。斌子脖子上被一种黑色的小飞虫咬了一口,瞬间肿起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又红又硬,痒痛钻心。幸好温婆婆给的药膏清凉管用,涂抹上去才稍稍缓解。

“操!这地方的蚊子是他妈的轰炸机转世吗?”斌子一边挠着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一边骂骂咧咧,挥刀砍断挡路的藤蔓。

泥鳅则更担心脚下,他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竹竿,像个盲人探路般,小心翼翼地拨打着前面的草丛和落叶。“哥你小心点,留神脚下,这草棵子里、烂叶子底下,保不齐就盘着条‘竹叶青’或者‘烙铁头’。”他声音发紧,“我听说这儿的蛇,颜色越花,毒性越烈。”

温行之走在最前面,他步伐轻盈而稳健,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丛林。他很少说话,但会不时停下,观察岩石的纹理、辨认某种奇特植物的叶片,或是俯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嗅闻。他的谨慎和专注,像无声的命令,让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偶尔,我们能透过密林的缝隙,远远看到山腰或山谷间,有稀稀落落的村寨。多是竹木结构的吊脚楼,黑褐色的主体与翠绿的山林形成鲜明对比,带着一种与北方截然不同的、原始而神秘的美感。有时,风会送来隐约的狗吠,或是几声悠长空灵、调子古怪的山歌。

但我们不敢靠近。温行之早已警告过,这深山里的寨子,很多都遵循着古老而严苛的规矩,信奉着各自的山神、水神。外人贸然闯入,尤其是我们这种盗墓贼,极易引起误会,甚至招致难以想象的后果。我们的目标,是龙纹龟甲上指示的、藏匿在哀牢山最深处、人迹罕至之地的古哀牢国遗迹。

路,越走越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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