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这鸟刑真刑(第2页)
“把‘声音邮局’接入公共网络,开放匿名投稿。不限格式,不限语言,哪怕只是哭声、咳嗽、或者沉默的呼吸,也都收下来。”
“为什么?”
“因为沉默也是声音的一种。”她微笑,“只是我们以前,听不懂。”
她继续上路。张维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久久未动。
接下来的日子,李念走过一个个被遗忘的角落。她在一个尘封十年的矿工宿舍里,听见床头收音机自动播放一段婚礼录音??那是死者生前未能参加的妻子改嫁仪式;她在一所倒闭的精神病院旧址,看到一面镜子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病人当年写在日记里却不敢寄出的家书;她在长江大桥桥墩下,遇见一位拾荒老人,怀里抱着一台坏掉的MP3,他说:“每天半夜,它都会放我女儿的笑声,可她五岁就走了啊……”
李念蹲下身,握住老人的手:“她没走。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她拿出随身带的录音笔,轻声说:“阿姨,我想你了。”
下一秒,MP3竟真的响起一段新音频??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爸爸,风筝飞得好高呀!”
老人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那一夜,李念在江边坐了一整晚。她把U盘插进笔记本,打开张维给的数据。屏幕上跳出一行异常信号:全球范围内,已有三千二百七十一处“自发言语觉醒点”,分布在战火区、孤岛、监狱、难民营、地下矿井……每一个点,都对应着一个曾经彻底沉默的灵魂。
她翻到最新上传的一段音频,编号:Ω-9527。
上传地点:缅甸边境某难民营。
文件名:《我想回家》。
时长:一分零三秒。
她按下播放。
起初是风声,接着是一个女人极轻的呼吸,然后,她开始说话。没有哭腔,没有控诉,只是平静地讲述:她原本是教师,丈夫死于炮火,两个孩子失踪,她每天在营地教孩子们写字,写同一个句子:“我们还在。”有一天,一个孩子问她:“老师,如果没人听见我们,我们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她停顿了几秒,录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然后,她轻声说:“我今天拆了帐篷的帆布,缝了一面旗。白色底,中间画了耳朵的形状。明天,我要把它升起来。不是为了求救,是为了告诉风:我们在这里说话,请路过的时候,捎一句给世界。”
录音结束。
李念坐在黑暗中,久久不动。她知道,这面“耳朵旗”不会出现在任何新闻里,也不会被卫星拍到。可她相信,风会看见,山会记住,大地会悄悄传递。
她将这段音频设为循环播放,躺下入睡。梦里,她看见无数面耳朵旗在世界各地升起,像一朵朵白色的花,开在废墟之上。
第七天,她来到云南边境的一个傈僳族村落。这里的孩子大多听障,靠手语交流。村里的教师是个五十岁的妇人,见到李念时红了眼眶:“我们试过智能手语翻译机,可孩子们打出的‘孤独’‘害怕’‘想妈妈’,机器总是识别成‘吃饭’‘睡觉’‘天气好’……好像他们的痛苦,根本不该被听懂。”
李念走进教室,孩子们围坐一圈,用手语交谈。她看不懂,却能感受到那种无声的温度。她掏出随身听,按下播放键,把磁带里孩子们的声音放给他们听。
起初,他们只是好奇地看着机器。可当那个小女孩说“我现在敢举手回答问题了”时,一个男孩突然抬手,打了一串快速的手语。
老师翻译:“他说,他听见了。不是用耳朵,是用心。”
李念鼻子一酸。她忽然想到什么,从包里取出水晶存档箱??那是阿木用过的原型机。她对着空气轻声说:“我想学手语。”
三秒后,机器投射出一道光纹,在墙上缓缓形成一幅动态图像:一只虚拟的手,正在打出“你好”二字。
教室瞬间安静。下一刻,所有孩子同时起身,整齐划一地打出同一句话:
“欢迎你,能听见沉默的人。”
那天下午,李念留了下来。她开始学习手语,也教孩子们用声音表达情绪??哪怕只是尖叫、哭泣、或者大笑。她告诉他们:“你们的声音,从来都不需要完美,只需要真实。”
晚上,她收到张维的消息:
>“李老师,伊犁那个六岁女孩的母亲找到了。她说,女儿画的‘分你一半妈妈’,让她重新站了起来。她现在在社区做心理志愿者,专门陪失去孩子的母亲说话。”
>“还有,甘肃聋哑学校的陶笛,被人带到南极科考站了。昨晚,整个基地的人都听见了风里传来的笛声,可气象记录显示,当时根本没有风。”
>“最后一件事:‘第五位老师纪念馆’今天正式开放。第一件展品,是你那本写着‘老师不怕,我们也不怕’的墙皮碎片。第二件,是阿木吹口哨时录下的第一段音频。第三件……是空的。标签上写着:‘留给下一个敢说话的人’。”
李念看完,望向窗外。月光洒在山坡上,一群孩子正围坐在石头上,用手语讲故事。他们的手势在夜色中划出银线,像星星在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