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的暗示与遗体(第2页)
“什么……怎么了?”
我的样子让夕见越发不安,我只能默默摇摇头。那次交通事故。我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不,果然真的有关系吗?如果当时的女性就是希惠,到底是怎么产生关联的?十五年前,悦子刚刚死于交通事故,希惠就出现在店门口,询问我家的情况。接着,十五年后的今年—一十一月八日,她再次站在店门口。紧接着一周后,筱林雄一郎用电话威胁我,四天后还来到店里,之后还一直追到羽田上村勒索金钱。在雷场的激烈暴雨中,那个男人走向悬崖边,我屏住呼吸,靠近他的身后。我是为了守护夕见的人生,为了结束所有的一切……
——但是。
难道不是什么也没结束吗?
悦子的死不是意外事故——这个怀疑突然涌入我的心中。之前我连想都没想过的、毫无确信的小小疑问,如今如铁球般坚硬、冰冷。而这念头一旦涌现心中,我就无法再视而不见。当然,我也知道不可能。如果不是事故,到底是如何产生那种情况的?那天,四岁的夕见在阳台,把蓟花的花盆放到了扶手边缘的水泥台上。不可能是其他什么人,使用某种手段将花盆扔到了路上。即使有这种可能,古濑干惠如果没开车经过那里,悦子也不会被撞到。
哎呀,在事故发生前,夕见真的将花盆放到了我一直想象的那个地方吗?
——爸爸的花,会长大的哦。
——花,要朝着太阳才会长大哦。
我看向阳台时,花盆已经不在了。夕见不可思议地歪头思考着,指着水泥台的上边。
——我明明放在那里了呀……
即使想确认,我也不能问夕见。她妈妈临去世前的事情,夕见可能忘了,也可能记得。不管怎样,如果我现在问,她大概一下子会意识到此事意义重大。
闭目思索,今年十一月八日,在店里拍摄的照片。并无确切证据表明,照片里的人是希惠。十五年前出现在店门口的女性,也可能另有其人。我暂时将希惠从大脑中移除,重新思考一连串的事情:交通事故、花盆、夕见、威胁、筱林雄一郎。
这时,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
“爸爸,电话。”
我睁开眼睛。
“电话响了。”
我的包里传来振动声,拿起手机,显示屏上是姐姐的名字。
“还是接吧,我也担心亚沙实姑姑的身体。”
一按通话键,冷不防就被姐姐问道:
“幸人,你在哪儿?”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姐姐接着说:“我刚刚去店里了,关着门。家里也没人,有点儿担心,所以打个电话问问。”
“我开车出来兜风了。”我瞟一眼夕见,她指指自己,点点头。“夕见也在。”
“现在正开车呢?”
“嗯,是的。姐姐,你身体怎样?”
我想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话,结果变成了像问候感冒情况似的。还好姐姐的声音也很平静。
“好多了,再休息一阵子就可以工作了。让你们担心了,想着必须要跟幸人和夕见道歉……所以刚才去了店里。”
“别放在心上啊。”
夕见在旁边也用动作表示同意。
“担心是当然的……不过,姐姐让我担心这种事儿,大概是第一次吧。相反,我让姐姐担心很多次呢。如今想来,我真是个不争气的弟弟啊。”
小时候,让人担心的总是我。在二楼的房间乱跑,弄掉隔扇,怎么也装不上去,仿佛清楚地看到自己会被爸妈训斥,吓得大哭;在学校和朋友打招呼却被无视,耿耿于怀,点心都吃不下。当出现这种情况时,姐姐会告诉我隔扇是从上面装的;会用实验证明,人的说话声有时传不远。最后她还一定会一边说那句我最熟悉的“没事,没事”,一边把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抚摩。
“你一直是让我自豪的弟弟。”
一句出乎预料的话,从电话那边传来。
“幸人你不仅学习成绩好,从小还能读很多难懂的汉字。我当时想,将来你可能会成为学校的老师呢。”
“结果成了居酒屋老板,抱歉啦。”
耳边传来姐姐的笑声,非常自然。我甚至觉得,姐姐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
“你们在哪儿兜风呢?”
“噢,各处,随便转转。”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晚餐开始的时间,走廊传来旅馆老板的招呼声。我们再不回应,他好像马上要到房间来了。我赶紧对姐姐谎称“此处禁止停车”,然后挂断了电话。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