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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台湾蔬果恩仇录一个蔬果爱好者的不消化感言(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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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乐默然,脸上现出香甜时才有的鹅黄色泽。

偏偏番茄“哼”了一声,给他“注射”疫苗:“听到没?她承认你受到不公平对待了吧!你更应该坚持原则、抗争到底,要是凭几句话就被软化,她一转身就会讥笑你是没种芭乐,他们的阴谋我太了解了!”

芭乐再次涨红脸,又槌了桌。

我终于体会,当双方丧失互信基础时,所有的对话都会变成刀枪,这时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对话。

我决定离开梦境,说了声:“那就祝福贤伉俪成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当红巨星吧!”

醒来,心情不佳。明明能雄辩却硬要自己“锁喉封口”确实需要强大的自制力与调适功夫。天下事多无奈不差再添一桩,很快地我也释然了。偶尔行经市场,瞄一眼“番茄芭乐”上市了没,如此而已。

奇的是,赶上茄红素热潮的“红彩头”红皮白萝卜、“红旺来”红皮凤梨都在市面招摇一阵子了,就是没看见红芭乐的影!

后来,听说那晚我离开梦境后事情还有下文。一颗路过的“金艳”小黄番茄听了我与芭乐番茄的对话,竟滚出来羞辱圣女小番茄:“你怎能跟我们比?我们‘金艳’是副总统赐名,等于国家挂保证的呢!看到没,品种名叫‘台南十二号’,台南专门出总统知道吧!你再怎么改良也没用啦,乖乖回去当你的沙拉吧小姐!”

唉!标准的“权力的傲慢”,番茄版。

这“番”话激怒那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更加誓言为“历史使命”皮连皮、肉连肉。不过,话才说完,两人就为名字起了一点“内乱”;到底该叫“番乐”“芭茄”还是“番芭”“乐茄”一直谈不拢。芭乐认为自己“又硬又大”应该排前,番茄自认营养丰富民调高应该居先。两人不断协商、密谈,还一度各退一步取了“泰国小圣女”这种A片绰号,次日又同意推翻——此乃唯一一次意见相同。

唉!也是标准的“未得天下、先分天下”。

争执不下,只好假民主方式召集小圣女家族、芭乐家族举办“命名公投”。而且为了公平起见,公投决定每年重新公投一次,直到大家都不在乎叫什么名字为止。

葱与心灵导师

如果你从小跟随祖母、妈妈上菜市场,你一定能分辨青葱与大蒜之不同;如果很不幸你的蔬菜能力仅止于认识根茎与叶菜两大类,那么七八个电视频道不论蔡老师、林老师、性感菲姊或感性师姊的美食节目足以指点迷津。他们一定教你在油热之后先爆香,此时下锅的先锋材料除去姜片、蒜瓣、辣椒就是鼎鼎大名的青葱。这批敢死队奉命揭开比巷战更惨烈的“厨战”序幕,劈里叭啦一阵乱枪扫射,生性怯懦、手脚迟顿的“持铲二等兵”通常在这个阶段就直接送往“忠烈祠”了。

由于死过多回,我做菜最恶爆香,火旺烟浓味呛且声似地雷爆炸,毫无香气可言。遂自行研发冷锅冷油、清蒸水煮法,把先锋部队之火爆性格改成微香暗送。葱,对此甚感激,视我为解放痛苦的恩人,坚持要我当她的心理医师。

其实,我与葱交谊也经历一段磨合期。话说某日,我草草煮几粒水饺当午餐,又利用现有材料煮味噌汤。既是水饺当然少不了蒜泥佐酱,既是味噌也不能不撒一点葱花。偏偏只剩一粒冒芽蒜头,我仔细剥好,弥足珍贵,反倒是浮在味尝汤上的葱花,依照往例先挑掉,一口不吃。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长叹,我起先以为是水饺里的韭菜发出的,很早以前她提及不喜欢跟肥猪肉同居,问她,她说才没空叹气呢,她跟猪肉的感情稳定现在很幸福。难道是蒜?蒜说:“开什么玩笑,我乃万人迷,人人尊我‘冻蒜’,陈水扁也得靠我当选,我是国师吔,你听过国师叹气吗?”

“是我——”原来是葱。

“你算哪根葱呀?”我笑说,一说完就察觉说错了,该死!不该用这种态度。

果然,葱流泪,沉默不语。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有意的,请你忘记那句话好不好!”我说。

“没关系!习惯成自然。”葱幽幽地说。我很惭愧。一来,“没关系”意味我与那些恣意使用语言暴力的人没啥不同,庞大的“语言业障”顿时撞击我的良心;二来,一句“习惯成自然”显示她很努力地在恶劣环境里自我疗伤结疤以备随时有人再撕她的伤口。

“喂,你到底吃不吃?我还得去造势大会支援,行程很满你知不知道?”蒜嚷着。

我听到门外有人喊:“大蒜兄,你好了没?出发啰!”探头一看,原来是“菜头”白萝卜,他身戴红“啾啾”(蝴蝶结),正在高声练习“菜头举高高,选票一定高”台词,状甚得意。冒芽蒜不等我回答径自冲出门外与“啾啾桑”会合,菜头问:“你怎么没穿衣服?”蒜答:“被她剥掉了,没关系,这样更像‘冻蒜’啦!”两人相视大笑一起上宣传车,临去前还大声“批评”我:“连要不要弄蒜泥都做不了决定,还跟那根葱有完没完的,像我们这种决定‘台湾二千三百万人前途’的人哪有时间跟她‘膏膏缠’(纠缠),走走走!”

宣传车扩音喇叭开始放送:“各位亲爱的父老兄弟姊妹……”,我生气了,冲出去回骂:“二千三百万人不包括我这个人!你们不要进我家门,要不然我把你晒成萝卜干煎菜脯蛋、泡蒜头酒壮阳!”

气也没用,“选举精神分裂症”已影响这岛的社会风气与价值,意识形态与民粹主义取代理性论辩,朝野两造蓝者仇绿、绿者恨蓝,既如此何不将台湾一分为二,蓝、绿两国各自执政倒也省心。尤有甚者,毒性更胜禽流感、SARS的选战病毒侵袭一群本性还算善良的人民,控管其心智,使之成为“选战喽啰”。喽啰人只听得懂喽啰语,他们周游于各地造势场子,主帅一现身即激动欢呼,只要主帅痛骂、羞辱、挖苦对手便亢奋异常,不管主帅讲什么一听到“好不好?”即本能地鸣喇叭、吹哨响应:“好!”

喽啰人活在造势状态不愿也不能清醒,恍惚、兴奋、目光青狂、语声高亢好似嗑药。要是遇到几个喽啰人聚谈,其内容、语气、表情与谈话节目如出一辙,连“进一段广告后再回到现场”的节奏都吻合以便喽啰人接听手机、上厕所之后继续发表高见:

“那个×××一脸衰相,怎能当总统?”甲说。

“是呀!人家那个很有权威的命理大师说我们的×××还会旺三代,领导人好命我们老百姓才会好命!”乙说。

“最近×××出来指控,不要信,那都是对方阵营唆使的,他做人家的走狗,走狗的话能听吗?”丙说。

哈哈哈,喽啰人欢笑。丁,总结喽啰言论并且发扬发大:

“我们一定要去投票,而且保证家里人的票不会跑掉。我们全家都支持×××,只有三姊比较笨,受男朋友影响要投×××,她离过婚脑袋瓜不清楚啦,我们说好了,投票那天轮流看管不让她出门!”

哈哈哈,喽啰人大笑,异常团结。

这就是为什么一听到大蒜、菜头讲“我们这种决定台湾二千三百万人前途的人”时我会“整腹火”的原因。

看我气得眼角泛泪,葱体贴地递来面纸,低声问:“是不是我害你流泪?”

“别这么想,”我说:“你不像你干哥洋葱那么刺激,我气那两个家伙啦。”

葱,沉默一会儿,劝我:“算了,习惯成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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