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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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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极注意地在观察,城上人多而不乱,刁斗森严,无隙可击,看来要进长安,除却以后慢慢再谈合作以外,别无途径。

然而目前呢?慨然一诺,仁至义尽,诚然是人间一大快举。只是十几万军队进退维谷,可又怎么办?一想到此,顿觉心胆俱裂。

转眼间,船快到岸了。关内出来三匹快马,顺坡而下,跑得极快,虬髯客的目力最好,回头向张出尘说道:“老孙来接咱们了!”

果然,等他们一上岸,孙道士也到了面前,滚鞍下马,叫一声:“三哥!”便忙着先把张出尘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怎么啦,老孙?”张出尘笑着嗔道,“有客人在这里,倒是劳驾你招呼招呼嘛!”

“噢,噢!”孙道士转脸向李世民抱拳为礼,“这位想来就是最爱朋友的李二公子了?”

“别这么称呼我!”李世民亲热地握着他的手,“老孙,你我虽是初见,神交可太久了!”

“是呀!”孙道士说,“直到今天才见面,是太晚了点。但是……”他拿眼看着张出尘。

“老孙,不算晚。”她毫无迟疑地回答。

讨得了这个暗示,孙道士才把李世民奉为上宾,从身上掏出一面小旗,挥了几下,城上戒备的义军,立刻后退,很快地消失了。

渡船上只带来虬髯客那匹黑卫,孙道士把自己的马让给李世民骑,从人的两匹,一匹给了张出尘,一匹他跟李世民的卫士合骑,挥上一鞭,当先引路。

关门已经大开,一队义军站在道左,等李世民经过,以军礼致敬。自然,李世民也下了马,缓缓步行,含笑答礼,进了潼关,才重新上马。

就这时,听得泼剌剌一匹马跑得好急——是李靖得到消息赶来了。

“药师!”虬髯客和张出尘不约而同地高叫。

两方面都勒住了马,凑在一起,李靖很快地跟张出尘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先招呼了虬髯客,再招呼李世民:“我算定了,咱们会在潼关见面。别来无恙?”

“特来请罪。”

“言重,言重!”李靖答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请!”

说着,把马一带让出路来,一起到了都尉署,在大堂重新见礼。

“药师!”李世民肃然说道,“我驭下无方,冒犯了嫂子,又惊动了三哥,万分不安,必得跟你道歉。”

“不,不。”张出尘抢着对她丈夫说,“二公子不知情,刘文静也是情急无奈。”她略有些窘地笑道,“反倒是我烧了他们一座营房。怪过意不去的。”

“这也要怪刘文静不好。”张出尘答道,“他把我干搁着,什么人都见不着,我急于想见一见二公子,问个明白。没奈何,我告诉看守的卫士,说我吃不惯他的大锅饭,要自己做。那卫士上了我的当,替我搭了个行灶,又替我弄来油盐佐料。油倒在牛皮帐篷上,盐撒在火里,火苗往上一蹿,那么干燥的天,一下子就烧得轰轰烈烈……”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仿佛自悔失言似的,然后转脸向李世民问道:“二公子,你不会处罚那卫士吧?”

“本该严罚。但这情形不同,我不但不罚他,还要重赏。”

“噢?”张出尘眼神闪烁地望着他。

“若非他帮嫂子的忙,放起那把火,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那一来,普天下只说我李世民不情不义,何堪蒙此不白之冤?”

张出尘微露雪白的牙,冁然而笑。李靖却是面有得色,一扬眉问道:“三哥,老孙!如何?”

他们俩都知道他这“如何”两字的意思。李靖早就判定,劫持张出尘之举,李世民决未与谋。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会把张出尘送回潼关。现在,完完全全地证实了他的看法不错。

“药师,我很满意。”虬髯客怡然自适地答说,这一句话,大家都了解的,但停了一下,他再说出一句话,却都愕然了,“本该是一局和棋,都只为顾忌着局外人,搞得纠缠不清。太可惜了!”那尾音很长,是虬髯客很少有过的语气。

愕然之中,唯有李靖色变。“三哥,咱们不打哑谜!”他凛然地说。

“好,我说。”虬髯客看一看李靖、张出尘,转脸对孙道士说,“今日之局无私。但世民远来,而且他心情沉重,处境为难,再说又是咱们的好客人,你陪世民去看咱们的部队,请他指点指点,顺便也散散心。”

孙道士是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此时却沉默不答,脸上出现了临大事戒备恐惧的神色。

“去吧,老孙!”张出尘笑容尽敛,投以抚慰的眼色。

孙道士还是不响,视线扫过四周,最后落到李世民脸上。“请!”他说,“你该去看一看。”

说到最后一个字,孙道士不等李世民有所表示,捉住他的臂,大踏步走了出去。

堂上三个人,目送着他们,等背影刚一消失,张出尘便大声地嚷道:“三哥,你别把好好的一件事搅坏了!”

虬髯客平静地摇一摇手:“一妹,咱们到里面去谈。”

于是,来到那李靖曾彻夜踌躇的院子里,一进门,虬髯客便站住了脚,李靖自然而然地随着止步,张出尘却又忍不住了,想要发问。但看到虬髯客那瞻顾且有所搜索的眼光,不由得保持沉默,免得打断了他的思绪。

“当然记得。”李靖答说,“那晚上三哥睡得好沉。”

“我想通了,心安理得,自然睡得沉。”他停了一下说,“你可没有想开,嘴里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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