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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雪封末路(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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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玛利亚!您像个鬼魂出没……”洛克惊叫道。

杰拉尔德没应声。他的出现让他们觉得是那么反常,鬼气森森的。

洛克摇了摇水瓶,朝下倒了倒,只有几滴棕色的**流了出来。

“都喝完了!”他说。

在杰拉尔德的眼里,这个德国人古怪的小身形真真的,像是从双筒望远镜看到的那么一清二楚。他厌恶极了这个小身形,只想叫他消失。

洛克又哗哗地摇摇饼干盒。

“饼干还有。”他说。

他坐在雪橇上,伸手把饼干盒递给古德伦。她**了一块。他本想再递给杰拉尔德,可杰拉尔德明明白白一块饼干都不想接受的样子,洛克便呆呆地把盒子放在了一边。接着,他拿起小酒瓶,对着光照照。

“还有一些杜松子酒。”他自言自语。

“尊敬的小姐,干杯——”[185]

砰的一声,酒瓶被打得飞了出去,洛克惊得往后一退,三人都气得发抖,凶巴巴地站在那儿。

洛克转向杰拉尔德,魔鬼般地朝他斜眼一瞥,满脸放光。

“干得好!”他疯狂地嘲笑道,着了魔似的。“这是体育,毫无疑问。”[186]

话一出口,他就滑稽地坐到了雪地上,杰拉尔德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洛克镇定一下,颤颤巍巍站起来,身体既虚弱又鬼鬼祟祟的,一双讽刺的眼睛瞪着杰拉尔德,着了魔似的。

“英雄万岁,万岁——”[187]

怒冲冲的一刹那间,他往后一缩,杰拉尔德的拳头又朝他过来了,砰地打到他头的另一边,像稻草渣子一样把他打到一边去了。

古德伦上前挥着拳头,重重地打在杰拉尔德的脸和胸上。

杰拉尔德大吃一惊,好像天都塌了。他那容易受伤的心灵在惊异之中感到了痛楚。然后他的心又笑了,一个转身,伸出了他有力的双手,终于要去摘取他欲望中的苹果了。他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欲望了。

他双手卡住了古德伦的喉咙,那双手强硬有力,不屈不挠。而她的喉咙是那么美丽,那么柔美,此外,他的手里还能感觉到她那容易滑脱的生命线。他碾碎了这根生命线,他能碾碎这根生命线。这是怎样的幸福啊!噢,怎样的幸福啊,最终,这是怎样的满足啊,终于!他的内心完全被满足的滋味充满了。望着她肿起的脸失去了知觉,眼睛向后转去,她原本是多么丑啊!这是怎样的完满,怎样的满足啊!这有多好啊,噢,这多好啊,这是怎样的天赐人愿啊!终于!他意识不到她的搏斗和挣扎了。在他的掌控下,她的挣扎只能起到反作用,只能刺激贪欲的**,挣扎得越猛烈,他的快感就越疯狂,直至达到快感的顶点,达到决定性的时刻,挣扎得以制服,她的动作变得舒缓,平息。

洛克在雪地上惊醒过来,他头晕目眩,浑身疼痛,爬都爬不起来,只有眼睛还有视力。

“先生!”他惊醒的声音细细的。“您什么时候干的——”[188]

杰拉尔德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厌恶,觉得丢脸。那厌恶沁入心底,让他恶心。唉,他这是在干什么呀,打算要自己走到什么深渊里去呀!好像他把她爱到了足足要杀了她的地步,要把她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浑身虚弱不堪,可怕的松弛之下,他的情绪缓和了,力量在消退。不知不觉之间,他松了手,古德伦落在地上,跪在那儿。他一定要见到这些,一定要知道这些吗?

可怕的虚弱控制了他,他的关节都变成了水。他漂泊着,似乎在乘风漂着,顺着风,漂流而去。

他很虚弱,可是他不想停下来,只想走啊,走啊,直到尽头。永远不再停留,直到他走到尽头,这是他剩下的全部欲望。就这样,他漂呀,漂呀,毫无知觉,虚弱无力,不思不想,只要能继续不停地走下去。

黄昏在头顶上撒下一片鬼似的超自然的亮光,雪野陷入了泛蓝的玫瑰色和冷冰冰的蓝色之夜。在身后茫茫雪谷的谷底,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古德伦跪在地上,像是一个被处决的人,洛克支撑着坐在旁边。这就是全部的景象了。

杰拉尔德踉踉跄跄地爬上了雪坡,微蓝的夜色下,尽管浑身虚弱,他还是一个劲儿地爬着,毫无意识地爬着。他的左侧是黑色岩石的陡峭山坡,滚落着堆堆山石,留着冰雪劈出的道道雪痕,黑色岩石上到处都是冰雪劈出的模模糊糊的道道雪痕。可是这里没有声响,所有这一切的形成都悄无声息。

他更困难了,一轮小小的明月就在右前方闪着耀眼的光,这讨厌的耀眼东西老是待在那儿,一刻不停,让人无处可逃。他是那么想走到尽头,他已经受够了。然而,他还没有入眠。

他痛苦地爬着,还时不时地要穿越黑色的岩坡,那上面的雪都被刮跑了,光溜溜的。他都怕从这儿掉下去,非常害怕。在这高高在上的地方,在这山顶之上,一阵冰冷的寒风几乎压倒了他,让他沉沉地长眠。只是这儿还不是尽头,他还得继续走下去,内心那极端的厌恶不会让他停留。

爬上一道山岭,他看见了前面更高的山峰的模模糊糊的阴影。前面总是有更高的山,更高的山。他知道他是在顺着雪道向坡顶攀登,玛丽恩休特旅馆就在那儿,坡道在山顶的另一面。但他并不十分清醒。他只想继续走,只要能继续走,能挪动,保持走着,这就是全部,不停地走,直到一切完结。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出哪儿是哪儿了,他的脚只是凭剩下的生命本能在循着滑雪板走过的道。

他摇摇晃晃地从一边陡峭的雪坡滑脱了下去,把他吓坏了。他没有铁头登山杖,什么也没有。不过既然安全地落了地,他又开始在发光的黑暗中前行。天冷得像是麻木了一般。他在两座山脉间的雪谷中走着,突然转了向,是该爬另一座山呢,还是沿着雪谷走呢?他的身体已经被透支得命若游丝了!他或许该爬那座山。地上的积雪结实纯净,他向前走着。前面雪地上竖着什么东西,他带着模模糊糊的好奇心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被雪埋了一半的十字架,小小的耶稣像在木杆的顶上,上面有一个斜檐儿。他闪开了。有人要杀他。被人杀掉是他最大的恐惧,可那恐惧立在他身边就像他的魂儿一样。

上帝耶稣,这么说这就是必然的了,上帝耶稣!他能感到灾祸正在降临,他知道他被杀了。他呆呆地往前走着,两手向上伸着,像是要感受将会发生的什么,他在等着他会停下来的那一刻,那是要结束的一刻。现在还没有完。

他已经走到了雪谷的洼地,四面环绕着陡峭的山坡和悬崖峭壁,只有一条雪道通往山顶。可他还是无意识地走着,直到滑倒在地,他觉得灵魂中的什么东西碎了,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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