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页)
既然莫顿——在圣徒摩尔的手稿里——是为亨利七世而写,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亨利七世。毁掉王权法案并禁止任何人保有副本的亨利七世。
卡拉丁说过的话此时回到格兰特的脑海。亨利尚未宣读这项法案就将它废止。对亨利来说,不让这个法案的内容为外界所知是如此重要,使他不得不在还未公布之前就将其摧毁。
为什么它对亨利七世如此重要?
理查的权利为什么会关系到亨利?那不是他说“理查的声明是捏造的,所以我才是对的”,就可以解决的。不论亨利·都铎有着多么卑微的声明,那都是兰开斯特的事,约克的继承人是不能置喙的。
那么为什么王权法案的内容如此非同小可,让亨利觉得必须被遗忘呢?
为什么将伊莲娜·巴特勒藏起,用一个从没有人怀疑她与国王有婚姻关系的情妇代替呢?
这个问题让格兰特非常愉快,直到晚餐前门房送来了一张纸条。
“前厅的人说你的一个年轻的美国朋友留给你这个。”门房交给他一张对折的纸。
“谢谢,”格兰特说,“你对理查三世知道多少?”
“有奖吗?”
“为什么?”
“有奖问答啊。”
“不是,只是求知欲作祟。你对理查三世到底知道多少?”
“他是第一名的杀人惯犯。”
“惯犯?不是只有他两个侄子吗?”
“不,喔,不。我对历史所知不多,但我却知道这一点。谋杀他的哥哥,他的表哥,塔中的可怜国王,最后除掉他的小侄子。干了这一大票。”
格兰特忖度着这种说法。
“如果我告诉你他从来没有谋杀过任何人,你会怎么说?”
“我会说你完全可以坚持你的看法。有些人相信地球是平坦的。有些人相信公元2000年是世界末日。有些人认为地球的历史不过5000年。在星期天的海德公园大理石门那儿你会听到更好笑的东西呢。”
“所以对这种想法你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
“就有趣来说还好啦,但不能说非常合理,可以这样说吧?不过别让我影响了你。到别的场合再试试。你把这个说法带去海德公园,我赌你会发现一群附和者,甚至还会发起个运动呢。”
他右手举起,优雅自然地行了个礼,就自顾自哼着歌,平心静气而不为所动地走了。
救救我吧,格兰特想,我其实离这一步也不远了。如果我对这件事情的涉入更深一点,我就会站在海德公园的肥皂箱上了。
他把卡拉丁的留言打开并读着:“你说你想知道其他的王位继承人是否逃过理查的魔掌。我是指和男孩们一样。我忘了告诉你:你要不要帮我把他们列一张表,好让我查查看。我认为这很重要。”
好吧,如果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兀自地哼着歌,步履轻快而且漠不关心,至少这个年轻的美国人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把圣徒摩尔放在一边,暂时丢开书中那周日报纸般歇斯底里的场景和猛烈的指控。他伸手去拿比较严肃的学生历史课本,好让他找出谁是和理查三世竞争英国王位的可能对手。
就在他把摩尔、莫顿放下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摩尔描述的伦敦塔会议中歇斯底里的场景,理查那一边暴怒地指控有人用巫术让他的手臂萎缩,目标就是指向珍·秀尔。
摩尔描述的场景即使是对公正无私的读者来说,都显得无的放矢,惹人讨厌,这和和善、宽容,理查写的几乎有点漫不经心的信相较,对比之强烈令人惊诧。
所以,救救我吧,他再度想道,如果叫我在写这个故事和写这封信的两个人之间选一个,我一定会选写这封信的人,不管他们两个人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
想到莫顿使他延迟了列出约克继承人的时间,不过他却赫然发现,约翰·莫顿正是其中之一。看来,他利用在白金汉作客的闲暇时间努力联合伍德维尔和兰开斯特的力量(亨利·都铎会从法国带军队过来,朵塞特和其余伍德维尔成员会和其他负责接应的英国国内谋反者会合),他后来跑到他以前打猎去的伊利区,从那儿逃到欧陆。他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亨利赢得包斯渥一役并登上王位,他才起程前往坎特伯雷,戴上大主教的帽子,成为不朽的“莫顿之叉”(英王亨利的税官常说“富者有钱纳税,穷者未必真穷”,据说这句话就是出自莫顿,故当时以叉来形容莫顿逼税之冷酷)。这几乎是所有学童对于他的主子亨利七世的唯一记忆。整个晚上格兰特快乐地耗在翻阅历史课本、搜集王位继承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