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五章 背山有矿脉(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马珍珍滔滔不绝,对黄岗山矿藏如数家珍,虽然过于专业化,一般人没法全听懂,但黄岗山区属于富矿区,而且金矿脉不少,这一点大家全听明白了。于是马万祺适时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日本人要抓你去为他们找金矿,你有什么对策?”

“我想,至少有三种办法,一是逃离,我按您的设想,逃到天津去。在那里隐姓埋名,找一家中学教书;二是到日本人中间去,替他们工作,但我可以效率很低,软磨硬泡;三是加入国军或八路军,为他们做事,同时寻求自我保护。”

“为日本人做事,不管你工作效率有多低,外人听上去你都是为日本人干,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汉奸。汪精卫另立中央,不管他怎么解释是曲线救国为了减少中国人民的痛苦和损失,但他投靠的是日本人,全国人民就骂他;鲁迅的弟弟周作人,不管他怎么解释是为了养家糊口,他到日本人控制下的伪政府做官,全国人民就骂他;你虽然是个不知名的小人物,但问题的性质相同。去参军也不是好办法,现如今兵荒马乱,战争频仍,你死了怎么办?让我和你妈怎么活?我们前半生创下那么多家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此时万家铭已经吃完了夜宵,他抹抹嘴插话道:“我同意伯父的意见。珍珍你就做好去天津的准备吧。但也不是这边的事不管了。你先领我去看看,指认一下咱们跟前哪个矿可以先开,即使你走了以后,我和伯父也可以干起来。其次呢,遇到疑难问题我会替伯父到天津去请教你。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开金矿这么大的事只能咱们自家关起门来悄悄谋划,不能让外人染指。”

马万祺对这话非常爱听,这正是他绕来绕去想接触的话题,况且他又是个留过洋的新派人物,便建议这几天马珍珍和万家铭合房,至于几时补办一个婚礼,都不重要。结果说得马珍珍把一张脸胀得通红。万家铭倒是有几分乐意,只是没有通知自家的父母,事情显得唐突。

“只要你们俩不反对,事情就算定了。事不宜迟,今晚你们俩就在一屋睡吧。”马万祺征询似地看着女儿和万家铭,见两个年轻人只是互相对视,很不好意思,而并没有提出异议,便吩咐佣人给他们把一直闲置、只是放些衣物的正房西屋收拾出来。佣人答应一声,马上就去了。

佣人叫银杏,是个比马珍珍大一岁的姑娘,是马万祺老家的一个远门穷亲戚,跟了马万祺很多年。他在天津的时候,这个姑娘还是小丫头,就开始跟着他了。马万祺曾经给过她一笔钱,让她回老家成亲。但她回了一趟老家以后立马就跑回来了,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只是把那笔钱撂在家里了。以后马万祺再对她说起找对象的事,她既不反对,也不首肯,就是不见行动。有一次马万祺问的多了一些,她就这么回答:“马先生(他不允许她喊他老爷),您要是厌烦我了,您就直说,我立马回老家去。”

银杏熟知马万祺两口子都喜欢吃什么,做出的饭菜都对他们的胃口;银杏还了解他们家的东西都放在什么位置,包括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马万祺想不起来了,银杏就提醒他们在哪儿在哪儿。马万祺曾经送给银杏一只金手镯,银杏根本不要,说:“我们干活的下人不需要这种东西。”马万祺硬是给她套在手腕上。但转过天来,马万祺就在自己的床头柜里又发现了这只金手镯。让他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热浪。一次黄岗山区闹瘟疫,马万祺被传染,先是上吐下泻,然后连续三天高烧不退。连他妻子与他接触都要戴口罩戴手套,而银杏什么都不戴,天天给他擦洗身上,喂水喂饭喂药,崴屎崴尿洗脏褥单。既然崴屎崴尿,便接触过**;天天都要崴屎崴尿,就天天都要接触**。这对一个未婚姑娘来讲,是个极大的考验和挑战,同时也是对双方的极大刺激。待马万祺的病好了以后,就在屋里悄悄抱住她亲了一口。银杏没有拒绝。马万祺一时兴起,撩起银杏的衣服摸了**,银杏也很配合。这个场景被妻子偷窥到了,便撺掇马万祺纳银杏为小。银杏长得不是多么漂亮,但眉清目秀,十分受看。马万祺自然很高兴,但银杏一口否定。说:“我一门心思为马家做事,不是为了争一个二房的名分,你们不要强求我。”

那么,银杏心里想的什么呢?她自己不说,就让马万祺两口子都猜不透。直接问,更问不出结果。银杏几乎没什么文化,只认得一些简单的常用字,平时也不太喜欢和他们交流。马万祺两口子都是浸染过西方文化的开明人,他们尊重银杏的选择和生活习惯,同时也怕银杏对一些事想不开而出现意外。于是,银杏的婚事就搁置起来。而马万祺两口子慢慢地就将银杏当成自家人了,商量事情一般都不避讳她。而聪明的马珍珍早就知道父亲与银杏的关系,所以,自打母亲第一次告知她,要让马万祺娶银杏做姨太的时候,尽管银杏没同意,马珍珍却从那天开始就改口不喊银杏为姐,而喊“小姨”了。银杏对这种称呼的变化自然反应十分淡漠,只是微微一笑,就算默认了。

随着马万祺妻子年龄的增长,倏忽间就到了更年期。这时候的女人十分厌烦夫妻生活,但她明白应该怎么做,她每个月要到外地去一趟,或去天津,或去兄弟家,总之是去住几天。给马万祺和银杏机会。这个时候,马万祺就睡到了银杏的小屋里。两个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然十分尽兴,甚至银杏**的声音都让马万祺格外刺激。而马万祺搂着银杏亲吻的时候,免不了还要问银杏究竟怎么打算。银杏讷讷地说:“没什么打算,只要把你们一家三口伺候好了,我就心满意足了。”简直让马万祺云里雾里。

银杏给马珍珍铺床,在被窝旁边多给她摆了两个枕头,枕头上还垫了一条崭新的白毛巾。马珍珍和万家铭睡觉的时候,不明白银杏的安排是什么意思,难道屋里还会来其他人吗?就跑到银杏的小屋问她,银杏说:“你们做事的时候要用那两个枕头把屁股垫起来,会舒服些;那条白毛巾是接你的处女血的。”直说得马珍珍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但夜晚马珍珍和万家铭真的这么做了,还真的感觉效果很好。

转天一早,马珍珍就带父亲和万家铭上山了。大雪已经停歇,天气似乎更冷了。风后暖,雪后寒,这话十分靠谱。他们都穿了鼓鼓囊囊的棉袍,戴了厚厚的皮帽子,围了温暖的毛围脖,脚下穿了笨重的打了胶皮底的毡窝,在雪地里嘎吱嘎吱地踩着雪前行。

马珍珍给他们指认了两处藏有金矿的矿脉以后,来到一处煤矿,说这处煤矿的旁边就是硫磺矿,再旁边就是金矿,其矿藏结构让人十分不解。他们间或看到有运煤车从矿洞里被一脸污脏的矿工推出来。那种车在黄岗山区叫做“轱辘马”,就是四个铁轮走在铁轨上,可以往一侧翻倒的铁斗车。

他们看过的这三处矿脉,都没有日伪军站岗。这个情况很重要。

他们蹲下身子,悄悄地观察,低声地说话,生怕引起别人注意。万家铭道:“我们开矿,就要开这种日伪军没有发现的矿脉,不能和他们争抢已经被他们占领的矿脉。我们争斗不过他们。”马万祺父女俩都同意这个意见。现实情况摆在眼前,不这么做也不行。

正说着话,有两个人从远处走过来,他们也在附近蹲了下来,看着煤矿指指点点地低声说话。万家铭警觉地告诉岳父(因为与马珍珍有了第一夜,万家铭已经开始改口,把伯父叫爸爸了),说:“爸,看起来不光我们对开矿有打算,别人似乎也在觊觎。俗话说,先下手为强,捷足者先登。我看咱们说动就动吧。”

马万祺道:“珍珍你的意见呢?”

“唉,我不在跟前,对你们开矿真的有些不放心。”马珍珍长叹一声。

“不要紧,你把该说的话都告诉我们,该标什么图纸都标好。我虽然没有明察暗访实地踏勘,也没有整块时间干这个,但我终归也是学矿物学的,忙里偷闲帮咱爸一把是没问题的。”万家铭安慰马珍珍。现在万家铭怎么看马珍珍,怎么感觉她漂亮,其实她还算不上多么漂亮;他怎么听她说话,都感觉怎么悦耳受听,其实她的声音还略微沙哑;他怎么体会她的为人,都怎么感觉那么清醇可爱,其实她只是按照一般女人的思维习惯思考问题。下意识地放大对方的优点,应该是初婚男人的真实感受。

不知不觉间,另外两个人来到了面前。马万祺等三个人急忙站了起来。对方正是郭晓冬和王金槐。这两个人的着装显然不如马万祺一家人的着装更御寒,因此他们的面容冻得发紫。郭晓冬率先开口道:“马叔叔您好,我知道您。”

“哦,你怎么会知道我?你是谁?”马万祺纳罕而又警惕地看着郭晓冬。

“我家祖祖辈辈都在郭家店住,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告诉我,郭家店有一户人家是书香门第,祖上举人、进士很多,堪称楷模,近年因没有生儿子而招赘来了一位马万祺,仍旧是学有所成,不同凡响。”

“谢谢夸奖。我岳丈家实在是不简单,而我只是庸常之辈,不提也罢。敢问后生曾经在哪里读书?”

“早年我在黄岗县官办学堂读中学,后来,因为家里穷加上喜欢理工科,就考取了天津的北洋工学院,在那里,我知道了品学兼优的马珍珍。大学毕业后我和朋友一起办了个公司,进行易货贸易。”

“你是不是看中了这里的煤炭?”

“这里的煤炭没有什么新奇,而且也不值钱。这里还有硫磺矿或其他矿。我猜想马叔叔所看中的也不是煤炭吧?”

“不,我们什么都没看,只是出来踏踏雪,散散心。”

“马珍珍是学矿物学的,她就在这站着,我冒昧地问一句——珍珍女士,你真的对面前的这座富矿一无所知吗?”

一直用毛围脖围着脖颈和嘴巴的马珍珍本不想和这个郭晓冬搭腔。因为她认识郭晓冬。几年前大学没毕业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起参加国学常识比赛。按说,马珍珍是学矿物学的,郭晓冬是学土木的,他们俩参加国学常识比赛都没有优势。偏偏两个人在比赛中脱颖而出,名列前茅,郭晓冬第一,马珍珍第二。马珍珍因为在同学中不论什么学科,从来没得过第二,所以,这次比赛得了第二她感觉非常丢脸。开大会颁奖的时候,她溜号了,台上喊了半天她的名字,也没见她站起来。是她的班主任站起来报告说,马珍珍这两天请病假了,才蒙混过关。因为北洋工学院的管理相当严格,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允许的。后来,郭晓冬因为发表纪念“九?一八”的文章和参加学潮,被学校开除。临走,他找到马珍珍,把奖章赠送给她,说:“第一名理应是你的。”马珍珍很纳闷,问:“为什么?”郭晓冬道:“你当时身体有病,否则你会发挥得更好。”马珍珍当时心里热乎乎的,怎奈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怎么会接受这种施舍?而且,老师说她有病也完全是帮她开脱的托辞。加上马珍珍属于“国粹派”,对郭晓冬参加学潮十分反感,几乎嗤之以鼻。于是,便断然拒绝。从此以后,两个人天各一方,彼此再无音讯。此时,马珍珍就不能不说话了。

“郭晓冬先生,你是不是对别人的事情过于热心了?”

“不,很多仁人志士都想实业救国,所以,想开矿并没有什么不好。”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