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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梦0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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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梦02

因这种联想而构成的梦的诱因的不重要印象,还要受到另一个条件的限制,这条件并不是梦的真正根源,即它必须是从做梦当天派生出来的近期印象。

在结束讨论梦的移置作用之前,我不能不指出梦的形成中的一个明显过程,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凝缩作用和移置共同起作用。在考察凝缩作用时,我们已经看到,具有某一共同成分某一联系点的两个梦念如何在显梦中被一个复合观念所替代的方式,其中一个相对明显的核心代表了它们的共同点,而不甚明显的次要细节则代表了它们的不同方面。如果在发生凝缩作用的同时还发生移置作用,那么所建构的就不是一个复合观念,而是一个“中介的共同实体”,它与两个不同元素都发生关系,就像平行四边形的两个分量产生一个合量一样。例如,在我的一个梦的内容中含有注射丙基(propyl)的问题。分析首先只是使我联想到一次无关紧要的经历构成梦的诱因,这次经历包含戊基(amyl)的作用。但我还不能肯定梦是在戊基和丙基之间发生混淆。然而,在这同一个梦的所有观念群中,还包括了我首次去慕尼黑的回忆。那次去慕尼黑,我对propylaea[336]印象深刻。分析使我有理由设想,正是这第二组观念对第一组观念的影响,才造成了从戊基向丙基的移置作用。丙基构成了戊基与propylaea的中介观念,并通过同时发生的凝缩作用和移置作用而作为一种妥协进入显梦之中。[337]

对于发现梦的工作的这些令人迷惑的努力,其背后的动机是什么而言,更迫切需要加以研究的是移置作用过程,而不是凝缩作用过程。

我们很难从显梦中发现或认出梦念,主要就是移置作用造成的,除非我们能够理解梦念发生化装的原因是什么。但梦念还要经受另一种较温和的转换,它使我们发现梦的工作方面的一个易于理解的新的成就。我们通过分析最初发现的梦念,往往以其不同寻常的表达方式使我们感到惊奇。它们不是以通常的思维语言形式表现,而是相反地以明喻、暗喻或类似诗歌语言的形象加以象征表现。对于梦念表现方式的限制条件,我们不难做出说明。梦的显意大多以图画式的情景来表现,因而梦念首先必须经历相应的改变以适合这种表现方式。如果我们想象用一些列图画形式来表达一篇政治性社论或法庭辩护词,那么我们就不难理解梦的工作因适应在显梦中的表现力考虑而做出的种种改变了。

梦念的精神材料通常都包含对印象经验的回忆——这种经验往往都回溯到童年早期——并以视觉形象表现出来。梦念的这一部分只要有可能,就会对显梦的形式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它就像是结晶作用的核心,吸引着梦念材料并影响其分布。梦境无非就是这类印象深刻的经验的某种变化形式的复现,并因插入各种成分而复杂化。相反,真实情境很难以原来面貌直接呈现于梦中。

然而,梦的内容并非完全由各种情境构成,它也含有视觉映象和言语的不连贯片断,甚至还含有未加改变的思维片断。因此,或许我们应该对梦的工作以某种为梦所必需的独特表现形式来复现梦念的种种方式,做出简要的说明。

分析表明,梦念是一种结构非常复杂的精神情结,其不同部分之间具有多种逻辑关系:它们代表突出的地位和背景、各种条件、枝节和例证、一系列证据和反论。每一思路都必然伴有其对立面,清醒思维所具有的一切特征,均在这种材料中有所表现。所有这些,要变成一个梦,则其精神材料就必须经历巨大的压缩作用,经历导致某种新形式的内部分化作用和移置作用,以及对其中最适合于梦境建构的那些部分的选择。如果我们考虑到这些材料的起源,那么这一过程就可以称为“回归作用”。但在回归这种转换过程中,精神材料失去了原有的逻辑关系。梦的工作接受过来加以处理的,似乎只是梦念的实质性内容。恢复被梦的工作破坏了的这些关系,则是分析工作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

较之与理智的语言表达,梦所能利用的表达方式可以说是贫乏的;但是,梦再现梦念中存在的逻辑关系亦非完全没有可能。相反,它往往能成功地以其自身结构的形式特征来代替这些关系。

首先,梦因为要把梦念的全部材料结合为单一的梦境,它就必须考虑到梦念不同部分之间无可怀疑地存在的联系。它以时空的近似性来再现梦念的逻辑联系,恰似帕拉萨斯派画家用一组绘画来表达诗歌一样。确实,它们绝不会集中于某一座山头上;而是肯定要形成一个概念群。梦将这一再现方法贯彻到细节部分,而且,当梦念中有两个成分非常靠近时,这就表明与这两个部分相对应的梦念材料之间具有某种密切的关系。我们偶尔也可以通过分析看到,同一个晚上做的梦都来自同一组思想。两个梦念之间的因果关系,在梦中或者可以不加表现,或者也可以代之以两个不同长度的梦之间的系列关系。这种系列关系与梦念的因果关系是相互颠倒的,梦的开头代表结果,而梦的结尾代表原因。一事物在梦中向另一事物的直接转换,似乎也代表着因果关系。

“要么……要么”的选择关系绝不会在梦中得到表现,二者在梦中表现为同样有效的内容。

我们已经指出,“要么……要么”的选择关系在梦的记录中应转换成“和”的并列关系。

对立观念在梦中倾向于被同一成分加以表现。[338]就梦而言,永远不会存在“不”,两个思想的对立即颠倒关系,可以在梦中以最显眼的方式表现出来,它能够以作为其对立面的另一段梦加以表现。这里我们又碰到另一种表达矛盾的方法:梦中常见的动作抑制感也能用以表达两个冲动之间的对立,此即意志冲突。

在所有这些逻辑关系中,只有一种即相似性、和谐或共同属性的拥有,为梦的形成机制所特别关注。梦的工作以此作为梦的凝缩作用的基础,把所有显示出这种一致性的材料结合成一个新的统一体。

关于梦用以表达梦念逻辑关系的形式方法,当然不是这一简略评述所能全面说明的。不同梦的建构在这一方面都是相当仔细的,它们与梦念保持着不同程度的密切联系,也或多或少地利用着梦的工作的方便手段。在第二种情况下它们也表现出模糊、混乱和不连贯的特征。然而,如果一个梦明显地表现出荒谬,如果其内容表现为显然的无稽之谈,这是有意为之的;那么,它对逻辑的全部要求的公然忽视,正表达了梦念中的一段理智内容。梦的荒谬性表现了梦念中的矛盾、奚落和嘲笑。由于这一论断与一种观点尖锐对立,即认为梦是分离的、且失去批判力的心理活动的产物,所以我想举一例以示强调。我的一位熟人M先生受到一篇文章过分激烈的抨击,抨击者无疑是歌德。M先生当然是被击垮了。他在吃饭时向几个朋友大加抱怨,但他的这一个人经历并未影响到他对歌德的敬意。现在我想弄清时间关系,但又似乎不可能。歌德死于1832年,他对M先生的抨击自然是在此之前,因此,M先生那时一定很年轻,好像是18岁。然而,到底是哪一年,我却不敢肯定,从而使整个计算陷入混乱。恰巧,抨击包含在歌德那篇《论自然》的著名文章中。

M先生是个年轻的商人,对诗歌和文学毫无兴趣。这一情况使梦的荒谬性更显突出。然而我确信,如果我对此梦进行分析,我毫无疑问能成功地揭示在其荒谬中包含了多少“方法”。

这个梦的材料有三个来源:

(1)M先生是我在一次会餐中认识的。有一次,他要我对他哥哥进行检查,他哥哥具有[全身性麻痹]的迹象。在我和患者交谈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个令人尴尬的场面,因为他无缘无故地谈起了他弟弟年轻时的蠢事。我问起患者的生年(参较梦中歌德死期),并要他做一些数字计算以检验他的记忆力。

(2)我是一家医学杂志的编委之一。这本杂志发表了一篇“毁灭性”的批评文章,是一位年轻评论员对我的柏林朋友F的一本书写的书评。我要求编辑消除这篇文章的影响;但他虽然表示了歉意,却无法做出任何更正。我因此断绝了与这家杂志的关系,但在断交信中表示,希望不要因此而影响到我们的私人关系。这是做梦的真正来源。对我朋友的著作表示不欢迎,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看来,这本书含有一个重大的生物学发现,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才开始受到专家们的注意。

(3)一位女患者告诉了我关于她弟弟发病前不久的一次经历,他是怎样疯狂地喊着“自然!

自然!”他就诊的医生相信,这一叫喊来源于他对歌德有关这一问题的那篇著名论文的阅读,并表明他在这方面因学习过度而劳累。我已指出,在我看来,更合理的解释是,他对“自然”这个词的叫喊,具有未受教育的人用这个词时的性的意义。至少有一个事实不否证我的这一想法,即这位不幸的患者后来竟割断了自己的**。他在发病时正是18岁。

就梦的内容而言,在我自己的自我背后,首先潜藏着我的朋友,他受到了批评者如此不公正的对待。“我想弄清时间关系。”我朋友的那本著作研究了人生的编年资料,并指出,歌德的寿命年数是若干在生物学上具有重大意义的日子的倍数。但这个自我却与一个麻痹患者相比较:“我不敢肯定实际上是哪一年。”因此,梦把我的朋友表现得像一个麻痹性患者,这实在是荒谬。但梦念却嘲弄地说,“自然,他[我的朋友F]才是十足的傻瓜,而你[评论员]才是一个天才,而且无所不知。难道就不能是恰恰相反吗?”这种颠倒在梦中是常见的。例如,歌德抨击年轻人是荒谬的,但年轻人攻击伟大的歌德则是很自然的。

我认为,没有哪个梦不为利己主义动机所驱使。[339]事实上,这个梦的自我不仅代表了我的朋友,同时也代表我自己。我在梦中将自己等同于他,是因为他的研究发现的命运,似乎预示了我自己的发现的未来命运。如果我要提出一种理论,强调性在精神神经症起源中的作用(参见那位18岁患者叫“自然!自然!”的隐喻),那么我将会遭到同样的批判,而我也已做好准备,以同样的嘲弄加以应对。

如果我们进一步研究梦念,我们会继续发现,嘲弄是显梦之荒谬性的关联。众所周知,歌德正是在威尼斯海滩浴场发现了羊的碎裂头盖骨,才使他产生了所谓头盖骨的“脊椎说”的想法。

我的朋友吹嘘说,在他还是学生时就策动了一次风暴,导致一位老教授的辞职,教授虽曾(因在比较解剖学领域的贡献而)很出名,但因老年痴呆症不能再执教了。因此,我朋友的鼓动正好有助于对德国大学教育体制的斗争,根据当时的体制,大学里的学术人员没有年龄限制——因为年龄并不能抵御愚蠢。——在这所医院,我有幸在一位顽固且几十年来一直臭名昭著的弱智的领导人手下工作数年,而他却继续担任着领导职位。这一点使我想起了一个根据海滩浴场的发现而产生的说法。我在医院里的一些年轻同事联系这个人物,对当时流行的一首歌词加以改编说:“这根本不是歌德写的,这根本不是席勒编的……”[340]

关于梦的工作,我们的讨论还没有结束。除了凝缩作用、移置作用和对精神材料的形象化处理外,我们还不得不指出梦的工作的另一活动,虽然这种活动未必在每个梦中都出现。关于梦的工作的这一部分,我不想做全面阐述,而只想指出,理解其性质的最简单方法是假定,这一活动只有在梦的内容已经形成之后才发生作用。因此,它的功能在于对梦的各成分加以组织,使之看起来像是一个连贯的整体。这样,梦就获得了一个外观(虽然它不能对梦的内容进行全面的掩盖),因而也就通过稍加修改而获得了初步的解释。顺便指出,对梦的内容的这种修改,只有在不过分拘泥于细节时才有可能,而它对梦念的表现仍可能有奇怪的误解。在对梦进行分析之前,我们必须对这种解释企图的背景加以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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