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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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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其隐意与显意之间的关系来看,梦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第一,是那些具有意义且同时可以理解的梦,亦即那些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之纳入我们的心理活动背景中的梦。我们有许多这样的梦,这种梦大多为时短暂,且一般不引起我们的特别注意,因为这些梦没有什么奇异之处。顺便指出,这些梦构成一种强有力的证据,反驳了那种认为梦起源于分离的脑细胞群活动的理论。它们未提供任何迹象表明有所谓减弱的或零散的心理活动,但尽管如此,我们也从不怀疑它们是梦,且不会把它们与清醒生活相混淆。第二类梦虽然自身是连贯的且具有某种明显的意义,但却同时令人迷惑不解,因为我们不知其意义与我们的心理生活有什么关系。例如,梦见一位所喜爱的亲属死于瘟疫便是这类梦之一例。对于类如亲属之死这种事情,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期待、害怕或设想;

于是我们会惊奇地问:“我怎么会产生这种念头呢?”第三类梦既没有意义又不可理解,这些梦显得松散、混乱且没有意义可言。我们所做的梦大多数都表现出这些特征,这些特征也构成了对梦加以轻视并认为梦是受到某种限制的心理活动产物的医学理论的基础。这种梦很少不表现出不连贯的特征,特别是在较长、较复杂的梦中尤其如此。

关于显梦与隐梦之间的分别,只对第二类梦、特别是第三类梦具有重要意义。正是在这两类梦中,我们才碰到种种难解之谜,必须将梦的显意代之以隐意才能理解;我在前面记述并分析的梦,便属第三类梦之一例。但与我们的预期相反,我们又遇到阻碍我们全面理解隐梦的种种动机力量。大量类似经验的重复使我们怀疑,梦的不可理解且混乱的性质与报告显梦背后的隐意的困难之间,存在着某种密切而有规律的关系。在探究这种关系的本质之前,我们可以先转而注意较易理解的第一类梦,这类梦的显意与隐意相互吻合,因而似乎较少有梦的工作参与其中。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对这类梦的研究亦有诸多优势,因为儿童的梦均为此类——重要但不令人迷惑。在此顺便指出,儿童的梦为我们提供了进一步的论证,以批驳认为梦起源于睡眠中分离的皮质活动。因为,精神功能的这种减退为什么仅为成人睡眠状态的特征而不为儿童所具有呢?

另一方面,我们完全有理由预期,对儿童精神过程——当然是极其简单的——的解释,是研究成人心理学不可缺少的起步。

因此我将记述我所收集的儿童梦例若干。一个刚满19个月的小女孩因早上呕吐而一天未进食,她的保姆说这是由于吃草莓的缘故。饿了一天后,(保姆听到)她在夜间叫着自己的名字,并说着:“草莓,野草莓,煎饼,布丁!”可见她显然是在做吃饭的梦,并特别强调那些非常美味的食品。她完全有理由相信,最近几天是吃不到这些食品了。——一个22个月的小男孩同样梦见他吃不到的一顿美味佳肴。在做梦前一天,他要将一篮鲜樱桃作为礼物送给他叔叔,而他自己却只被允许尝一只。他在醒时报告了一条好消息,说“赫尔曼将全部樱桃吃了”。——一天,一个3岁又3个月的小女孩在一个湖上游玩,湖上的航行显然未能让她尽兴,因为她在下船时哭着不肯离去。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说她一夜都在湖上旅行。实际上,她是在梦中继续白天被中断的湖上旅行。——一个5岁又3个月的男孩在达赫斯坦[330]山区的徒步旅行中表示不满,每看到一个新的山峰,他都要问那是不是达赫斯坦山,最后还拒绝和大家一起去看一个瀑布。他的这一行为被认为是疲劳所致,但第二天早上他报告的一个梦对此有了更好的解释,他梦见他登上了达赫斯坦山。很显然,他有一个想法,即这次旅行一定要登上达赫斯坦山,但这一想法一直未能实现,并使他深感沮丧。他于是在梦中补偿了自己在前一天未能实现的想法。——一个6岁的女孩[331]也做一个完全类似的梦。在一次旅行中,因天色已晚,她父亲决定不去计划中的目的地。在回家的途中,她看到另一个地方的路标牌,她父亲答应她下次也去那里。第二天早晨,她告诉父亲,说她梦见他带她去了这两个地方。

这几个儿童梦的共同要素是显而易见的,它们都满足了儿童在白天想要实现但实际上未实现的愿望。这些梦都是简单而未加伪装的愿望满足。

下面是另一个小孩的梦,初看起来似乎不好理解,但也是愿望的满足。这是一个不足4岁的小女孩,因患小儿麻痹症从乡下来到城里。晚上,她住在一位膝下无子的姨母家,睡在一张大**——当然是对她而言太大了。第二天早晨,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床太小了,她无法睡进去。如果我们记起孩子经常会表达出“高大”的愿望,那么我们也就不难看出,这个梦也是一个愿望满足。床的尺寸对她的幼小是个令人不快的提示,她应该是个高大的孩子。她于是在梦中纠正了这种不受欢迎的关系,并长得连这么大的床都容不下了。

儿童的梦,即使其内容变得复杂而微妙,我们也不难看出其是愿望的满足。一个8岁的小男孩梦见和阿喀硫斯同乘一辆战车,由狄奥米德驾御。结果发现在做梦前一天,他对一本有关希腊英雄时代的神话传奇书看入了迷,因而我们很容易看出,他把这些英雄当成了自己的榜样,并因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而感到遗憾。[332]

这些梦例进一步说明了儿童梦的一个特征,即这些梦与白天生活之间的相关。梦中实现的愿望是白天遗留下来的,而且一般都是做梦前一天的愿望,而且在清醒生活中伴有强烈的情绪色彩。

进入他们梦中的内容没有不重要的,也不使儿童感到震惊。

在成人身上也可以发现大量这种幼儿型梦例,尽管其内容往往很简明。例如,很多人在睡眠中受到口渴刺激的影响而梦见喝水,以此摆脱口渴刺激并保证睡眠的继续。对有些人而言,这时起床的必要性已经很明白。他们于是梦见已经起床并开始洗漱,或是已经到了学校或办公室。在外出旅行的前一天晚上,我们经常会梦见已到达目的地;同样,在我们准备看一场戏或参加一个聚会之前,其中乐趣往往也因性急而先在梦中得到表现。有些梦的愿望满足以更间接的方式表现出来,因而要看出其中愿望满足,就必须建立某种联系或发现某种意义,即必须进行解释工作。

例如,有一个人告诉我,说他年轻的妻子做了一个梦,梦见来月经了。我想,如果这位少妇月经不潮,那她应该知道是怀孕了。因此,她说出这个梦例表明她已怀孕了,而这个梦的意义就在于表达了她的一个愿望,即希望晚些时候再怀孕。在某些异常或极端条件下,这类幼儿型梦例尤其常见。例如,一位北极探险队的队长记述说,他的队员在冰天雪地过冬而饮食单调、给养不足时,总是像小孩那样梦见大吃大喝、堆积如山的烟草以及回到家中等。[333]

一种并非罕见的现象是,在那些较长、较复杂、且总体看来混乱不清的梦中,总有某一部分显得特别清晰。这一部分明确无误地包含有愿望的满足,但其中却纠缠着另外一些不好理解的材料。但对成人而言,任何稍有分析经验的人都会不无惊奇地发现,即使是那些表面看来极其清晰的梦,也绝不会像儿童梦那么单纯,而且,在明显的愿望满足背后,可能还潜藏着其他某种意义。

如果分析工作能使我们将成人那些没有意义且混乱不清的梦,能像幼儿型那样回溯到做梦前一天强烈感受到的愿望的满足,那确实是对梦这一难题的简洁而圆满的解决。然而毫无疑问,事实很少是这样的,梦通常都充满着各种无关紧要的怪异材料,其表面内容中没有任何愿望满足的迹象。

在结束有关幼儿型及其不加伪装的愿望满足的梦例讨论之前,我必须指出梦的一个基本特征,这一特征早已有所表现且在幼儿型梦例中尤为明显。这种梦可以用一个祈使句来代替,如“要是湖上旅行时间更长一点就好了!”——“如果我已洗漱完毕并穿上衣服就好了!”——“如果我能拥有这些鲜樱桃而不要送给叔叔就好了!”但梦向我们揭示的远不止这些祈使句,它把愿望表现为已经得到满足,又把愿望满足表现为真实和现在时态,而构成梦的材料虽不是绝对地,但也主要地是各种情境和感觉意象,尤其是视觉形象。因此,即使在这些幼儿型梦例中,也存在着一种可以认为是梦的工作的转换过程,从而使以祈使语所表达的思想转而用现在时态来表达。

我们倾向于认为,即使在混乱的梦中,也会发生某些这类转换,虽然我们无从知道,在这些梦中被转换的是否也是祈使语气。但在前面做过相当分析的一个梦例中,有两段表明我们有理由猜测这种可能性。分析表明,我妻子关注饭桌上其他一些人,而我对此感到不快。但梦所表达的内容恰恰与此相反,即代替我妻子在梦中出现的那个人将其全部注意力集中于我。但是,一次不愉快的经验所引起的愿望,莫过于希望其对立面的发生——这正是梦所表现的愿望满足。在分析所揭示的那个痛苦思想,即我从来没有不付代价也获得过什么,与梦中那个妇女说的话即“你的眼神总是那么美丽”之间,存在着完全类似的关系。所以,梦的显意与隐意之间的对立,在某种程度上正是愿望满足。

但是,梦的工作的另一个结果,即制作不连贯的梦,更引人注目。就任何一个梦而言,如果我们在梦的观念成分的数量或其记录篇幅与由分析所揭示的梦念以及梦所隐含的各线索之间做出比较,那么我们将毫无疑义地发现,梦的工作已完成了大量压缩或凝缩工作。在分析刚开始时,我们很难就凝缩的程度做出判断,但随着分析工作的深入,凝缩作用的印象就越来越深刻。显梦的每一成分都能引起两条或多条联想线索,而每一梦境也似乎是两个或多个印象或经验结合而成的。例如,我曾做过一个有关游泳池的梦,其中游泳者分散各处,在各个方向上游着。在池边岸上一角,有一个人向另一个正在游泳的人弯下腰,好像是要拉她上岸。这一梦境是我对青春期时的一次经历的记忆和两幅画结合而成的,其中一幅是我在做梦前不久看到的。两幅画中,一幅来自施温从麦路辛传奇故事改编而成的连环画,表现了水仙子在池中受惊的场面。另一幅是意大利一位大师画的《洪水》。记忆中的那次青春期经历,是我看到游泳学校的一位教练帮一个妇女上岸,她一直在池内游到换场时间。——在前面那个选来说明分析的梦例中,对梦境的分析引起了我的一些细小回忆,其中每个回忆都对梦境的形成作出了贡献。首先是我求婚时的那段插曲,其中未婚妻在桌子下面抚爱我的手为梦中“桌子下面”这一细节提供了来源。关于这一细节,我不得不把它作为事后思考加入梦的记忆中。那段插曲中无疑还有“转向于我”的情节,分析表明,这一成分是通过对事实的反面表现而构成一个愿望满足,并与我妻子在吃客饭时的行为相关。但是,在这一近期回忆的背后,还潜藏着我在求婚时的一段完全类似但重要得多的情节,它使我们一整天都郁郁不欢。她亲密地把手放在我的膝上,这属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背景,并与别人有关。

梦的这一成分转而构成两组不同记忆的出发点——等等。

为建构梦境的目的而组合到一起的梦念材料,其本身必然与这一目的相适应。在所有这些构成要素中,必然有某种或某些共同成分,梦的工作此时的所作所为就像弗朗西斯·高尔顿在建构其家庭照片时所做的那样。它由此将这些要素叠置一起。在组合而成的画面中,不同要素的共同成分必然尤显突出,而相互对立的细节则或多或少地相互抵消。梦的这种建构方法,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梦的内容中的许多成分所具有的不同程度的模糊性。基于这一发现,释梦建立起如下规则:在对梦的分析中,如果某一不确定性可以分解为“要么……要么”,则为了解释的目的,我们必须代之以“以及”,并将每一种明显的选择作为一个联想系列的独立起点。

如果不同梦念之间不存在这种共同成分,那么梦的工作就会为之创造一个共同成分,从而使不同梦念能够在梦中得到共同的表现。将两个不具有共同成分的梦念结合起来的最便捷的方法,是对二者之一做出语言形式的变换,从而中途与另一个也可能类似的以新的语言形式出现的梦念相结合。押韵词的构思中也存在着一个与此类似的过程,其中必须找出一个音作为相互押韵的两个词的共同成分。梦的工作主要就在于创造这种中介思想。中介思想一般都非常精巧,尽管其间关系往往不能一眼看出来。它们随后便构成显梦与梦念之间的联结纽带,而显梦内容和梦念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在本质上都是相互不同的,并都为梦的诱发因素所决定。我们前面分析的一个梦为此提供了实例,其中,一个思想为了能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思想发生联系而变换为一种新的形式。在分析过程中,我产生了下列想法:“我有时想不付代价地获得什么东西。”但是,以这种形式表达的梦念是不能进入梦境的,因此它又变换为一种新的形式:“我不想不用开销[“Kosten”][334]

就能获得某种享受。”这样,“Kosten”一词的第二种意义就适合“进餐”这一观念群了,并由此表现为梦中的菠菜。当孩子不吃这道菜时,母亲就会劝他“尝[kosten]一口”。梦的工作如此随便地利用语言的歧义性,这一点似乎显得离奇,但分析经验的积累将表明,这种事情是经常出现的。

梦境的某些成分为梦所特有而不可能发生于清醒的观念活动,凝缩过程对此做出了进一步的解释。这里我指的是那些“聚合的”和“复合的”形象以及各种奇异的“复合结构”,就像东方传说中杜撰的复合动物似的。然而,后者早已成为我们思想中约定俗成的形式,而我们在梦中不断地建构无穷无尽的新的复合形式,对这些结构,我们从自己的梦中都非常熟悉。

这种复合形象可由多种方式形成,如我可以通过综合两个人的特征而构成一个人物形象;我也可以在梦中梦见一个人,却给了他另一个人的名字;或者是梦见一个人处于另一个人的角色之中。在所有这些情况下,不同个体的特征在梦中组合为一个单一的表征。这具有某种意义,意在指出“和”或“正如”之类的关系,或者是将两个原型人物在某些方面加以比较,而且这些比较甚至在梦中就已完成。然而一般说来,被组合的各人的共同成分只有通过分析才能发现,而且只有通过梦中的复合形象才能表现出来。

同样,梦中发生的大量复合结构也可以由多种方式形成,其解释也服从同样的规则。这里我无须引证任何实例。这些复合结构,只要我们下决心不把它们归之于清醒知觉对象而意识到,而记住它们只是梦的凝缩作用的产物,并且是在简洁而有效地强调以这种方式加以组合的各对象的共同成分,那么其奇异性便烟消云散了。这些复合结构的共同成分一般说来也只有通过分析才能发现。梦的内容仅仅是在说:“所有这些事物都有一个共同成分。”以分析的方法来分解梦的这些复合结构,是理解梦的意义的最便捷途径。——例如,我有一次梦见和上大学时的一位老师起坐在一条板凳上,周围还有许多板凳,我们坐的板凳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这是一个报告厅和一条活动路面[335]的组合,此处不做进一步分析。另一次我梦见坐在火车上,腿上放着一件形如圆筒帽的东西,却是用透明玻璃制成的。这一梦境立即使我想起一句谚语:“手里拿着一顶帽子,你便可以走遍全国。”玻璃圆筒则使我想到炽热的煤气罩;于是我立即明白,我想做出一项能使我致富和独立的发明,就像我的同胞奥尔·冯·威尔斯巴赫博士那样,而且我应该外出旅行而不是呆在维也纳。梦中我带着我的发明、玻璃圆筒形的帽子去旅游——当然,这个发明还没有什么应用价值。——梦的工作尤其善于用同一个相同的复合结构来代表两个对立的观念,如一个妇女梦见自己拿着高高的花枝,就像《圣母领报》(theAnnun)图中的天使一般(这代表天真无邪;恰巧,她自己的名字就是玛丽亚)。另一方面,花枝上长满了像山茶花似的大花朵(这代表了天真无邪的对立面,与《茶花女》相关联)。

我们所了解到的梦中的凝缩作用可以大致概述如下:梦境的每一成分都是由不同梦念材料“多因素决定的”;它并非来自某个单一的梦念成分,而可以回溯到全部梦念。这些成分在梦念中未必是密切相关的,而可以分属于相差甚远的梦念。从其最严格的意义上讲,梦的一个成分是梦的内容中所有这些互相关联材料的一个“代表”。但是,分析还揭示了梦的内容与梦念之间相互关系的另一个方面。正如梦的每个成分都与若干梦念相关一样,每个梦念也都可以由梦的多个成分加以表现;联系的线索并非单向地从梦念向梦的某一内容汇聚,而是在整个过程中双向相互交叠。

凝缩作用和由梦念向梦境的转化(“戏剧化”),构成了梦的工作的最重要、最特殊的特征。

但我们至此尚未论及必须对材料加以压缩的动机。

就我们现在所关心的复杂且混乱的梦而言,光有凝缩作用和戏剧化还不足说明梦念与梦的内容之间的巨大差异。这其中还有第三个因素在起作用,我们需细加推敲。

首要的是当我们通过分析而对梦念有所了解时,我们发现,显梦的材料与潜隐梦念的材料大为不同。这肯定只是表面现象,若通过仔细分析,这一差异便不复存在,因为我们最终发现,全部显梦是由梦念派生出来的,而且,几乎全部梦念在显梦的内容中得到表现。但尽管如此,其间仍存在某种差异。在梦中突出而明显并构成其主要内容的东西,实际上在梦念中只起着极其次要的附属作用;而我们觉得最为突出的梦念,则完全可能不以观念材料形式在显梦中出现,或者只在显梦的某个模糊的边缘区域出现。我们可以将此描述为:在梦的工作的过程中,思想和观念的精神强度会转移到其他在我们看来不重要的事物上。其他任何过程都不能如此地掩盖梦的意义并使显梦与梦念之间的关系难以辨识。这一过程我们称之为“梦的移置作用”。在这一过程中,思想的精神强度即它的重要性和情感潜能,被转换成感觉的生动性。我们想当然地认为,显梦中最清晰的成分正是最重要的,但实际上,[由于移置作用的发生]往往正是那些不甚清晰的显梦成分,才是主要梦念的直接派生物。

[用尼采的话来说]我所谓的移置作用也可称为“精神价值的转换”。但是,对这种现象,我不想做出全面评估,而只想指出,这种移置作用或精神价值的转换在不同的梦中,其发生的程度相差甚远。有些梦完全不发生移置作用,这就是那些具有意义且可理解的梦,如那些不加伪装的愿望表达的梦。但也有一些梦,其中梦念的精神价值发生了全面转换,或者说,梦念中的全部重要因素均已被代之以琐屑之事。而且,在这两种极端情况之间,我们可以发现一系列过渡情况。

一个梦越显得模糊和混乱,那么移置作用在它的形成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也就越大。

就我们前面的例梦而言,它所显示的移置作用达到如下程度,即它的内容具有一个与梦念不同的中心,那就是有一位妇女似乎要向我表示亲近,而梦念强调的重点是享受一次无私的爱的愿望,是一种“不付任何代价”的爱——这一观念潜隐在短语“美丽的眼睛”和联系松散的“菠菜”这一引喻的背后。

如果我们通过分析解除梦的移置作用,那么我们就可以对有关梦的两个争议最大的问题获得完全可靠的信息,即有关梦的诱因问题和梦对清醒生活的关系问题。有些梦直接表明是白天活动的派生产物,也有些梦根本看不出这种派生关系。我们借助于分析可以发现,每个梦都毫无例外地回溯到前几天发生的某一印象,或者更准确地说,回溯到做梦前一天的某一印象。作为梦的诱因的这种印象,可以是我们在白天最关心的印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认为梦是在继续完成白天的重要活动。然而,如果在梦的内容中有与前一天的某一印象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一印象一般而言都是琐屑而无关紧要的,回忆不起来的,只有费一番心思才能想起来。而且这种情况下,即使梦的内容就其本身而言是连贯且可理解的,它所关心的也只是那些在白天不可能引起我们任何兴趣的琐屑之事。人们之所以无视梦的重要性,就在于梦往往喜欢用无关紧要的琐屑之事为内容。

如果我们将梦的显意代之以隐意,并以由此而获得的新的顿悟为基础来回答梦的诱因问题和梦与白天事物之间的关系问题,那么我们就会得出以下结论:梦绝不会关心那些我们在白天认为不值得关心的事,而在白天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的琐屑之事也不可能进入梦。

我们前面分析的那个梦例,其诱因是什么呢?正是我的朋友免费送我回家这一无关紧要的事件。梦中进餐一幕便隐含着对这一不重要的诱因的隐喻,因为我在交谈中将计程车与进餐做了对比。但我也可以指出这一琐事所代表的一次重要经历。几天前,我为我所喜爱的一位家人付了相当一大笔费用。梦念说,如果这位家人为此感激我,那也不奇怪,因为这种喜欢不是“免费的”。

然而,居于梦念前沿的正是这种不付代价的爱。不久前,我曾带着这位家人坐过几次出租车,正是这一事实才使我有可能由和朋友坐车一事想到与另外一个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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