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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梦的过程的心理学24300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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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梦的过程的心理学[243]002

在第463页记录的那个梦中,深蓝色的水面、船上烟囱冒出的浓烟以及深褐色和红色的建筑物等,随后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梦应产生于某一视觉兴奋,但究竟是什么使我的视觉器官进入这种兴奋状态呢?那是一个近期产生的印象,它又与一些早期印象发生联系。梦中看到的颜色首先来自于一堆玩具积木块。就在做梦前一天,我的孩子们用这些积木块搭起一座漂亮的房屋,并向我炫耀不已。大积木块均为深红色,小积木块或为蓝色,或为褐色。这还与我最近几次观光意大利时的颜色印象相关:环礁湖和伊桑佐的美丽蓝色以及卡索[272]高原的深褐色。梦中的美丽色彩只是记忆中的某些事物的复现而已。

下面,我们就有关梦倾向于用感性形象重构其观念内容的特性的研究发现做一总结。我们虽然尚未解释梦的工作的这一特征,也未把它回溯到任何已知的心理学定律,但已把它揭示出来,认为它对我们理解未知富有启发,并用“回归”(regression)一词来描述其特征。

我们已提出一个观点,认为不管它发生于何处,这种回归都是反对某一思想沿着正常道路进入意识的抵抗的产物,同时也是具有强烈感性力量的记忆对这一思想的吸引结果。[273]对梦而言,回归还可能因白天产生于感觉器官的感觉流在夜间的终止而更易于发生;对其他形式的回归而言,这一辅助因素的缺失必然被回归的它种动机的巨大强度所代偿。我们切不可忘记,无论是回归的这些病理情况还是在梦中,能量的转换过程均不同于正常心理生活中产生回归作用的能量转换,因为在前两种情况下,能量转换过程能够造成知觉系统完全幻觉性的精力贯注(cathexis)。我们在分析梦的工作时所说的“表现力问题”可能与由梦念触发的感性回忆景象所产生的选择性吸引有关。

我们还应该指出[274],和在有关梦的理论中一样,回归在有关神经症症状形成理论中也起着同等重要的作用。因此,我们可以区分出三种回归现象:(1)地形学回归作用(topographicalregression),系就上述φ系统示意图意义而言;(2)时间回归作用(tempression),系指向旧的精神结构的倒退;(3)形式回归作用(fression),系指表达或表现的正常方法被原始方法所取代。但从根本上讲,这三种回归作用是同一的,而且总是同时发生,因为时间上的旧就是形式上的原始,在心理地形学(psychicaltopography)上也就更靠近感觉末端[参见弗洛伊德,1917d]。

在结束梦中回归作用这一论题之前[275],不能不确定一个观点,这一观点我们已多次碰到,而且当我们更深入地研究精神神经症时,它还会给我们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这就是:从总体上看,做梦是梦者回归到早期状态之一例,是他童年期的一种复现,是支配梦的本能冲动及其在童年期得以表现的方法的复现。在个体童年期的背后,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发生学意义的童年期,即人类的发展历程,个体的发展不过是在生活的偶然条件影响下对人类发展的一个简化的复演。我们可以猜想,尼采的话是多么的正确,他说在梦中“残留着某种我们现在怎么也不能直接达到的原始人性”;而且,我们也可以设想,梦的分析将有助于我们理解人类的远古遗风,理解人的精神本质。梦和神经症对人类精神痕迹的保留,也许比我们所能想象得更多;所以,在所有试图重构人类起源最古老、最昏暗的历史时期的学科中,精神分析应获得一个更高的地位。

我们关于梦的心理的这初步研究也许不能令人满意,但可以聊以**的是,我们已经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条道路。如果我们没有完全陷入谬误的话,那么其他的研究必将和我们殊途同归,那时我们将感到更加踏实了。

三、愿望满足

本章开头那个小孩燃烧的梦,为我们体会愿望满足理论(theoryofwish-fulfilment)所面临的困难,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若说梦无非是愿望的满足,这不免使人感到吃惊,而且这还不仅是因为焦虑梦对此提供了一个矛盾。当分析初次向我们揭示,在梦的背后潜隐着一种意义或精神价值时,这种意义在性质上如此单一,肯定为我们所始料不及。根据亚里士多德准确而简单的定义,梦是在睡眠状态中进行的思维[参见第2页]。那么,既然思维在白天能够产生如此种类繁多的精神活动——如判断、推理、否定、预期、意向活动等等,它为什么在夜间只能产生愿望呢?不是有许多梦也表明,其他精神活动如担忧亦转换为梦的形式吗?本章开头的那个梦不正属于这一类吗?在那位父亲睡着时,火光照到他眼睑上,于是便得出一个担忧的结论,即可能有一支蜡烛倒下来烧着尸体了。通过赋予以感性情境和现在时态,他将这一结论转化为梦。愿望满足又在这里起了什么作用呢?难道我们看不出在梦中,有一个从清醒生活持续而来或是由某种新的感觉印象所激起的思想在起着主导影响吗?所有这些考虑都是有道理的,并迫使我们更深入地考察愿望满足在梦中所起的作用以及持续入梦的清醒思想的重要性。

我们已根据愿望满足把梦分为两大类。我们已经发现,有些梦直接呈现为愿望满足,也有些梦看不出是愿望满足,并借各种可能的手段加以伪装。我们已经知道,在后一类梦中存在着稽查作用。我们也发现,虽然成人似乎(对这个条件,我要加以强调)也做短暂的、直接表现愿望的梦,但不伪装的愿望主要发生于儿童。

我们现在可以问,梦中实现的愿望起源于何处?在提出这个问题时,我们又想到了何种对比的可能性或选择呢?我想,这就是在有意识地感知到的白天生活与那种处于潜意识中、而且只有在夜晚才能被意识的精神活动之间的对比。对这种愿望,我可以分出3种可能的来源:(1)在白天被唤起、但由于种种外部原因而未得到满足的愿望,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愿望已被认识到但未加处理而留待夜间处理;(2)可能在白天已经产生但却遭到贬抑的愿望,这种情况下的愿望不是被满足而是被压制了;(3)与白天生活无关,而是产生于心灵的被压制处并在夜间变得活跃起来的愿望。若参照前述精神机构示意图,那么我们可把第一种愿望归入前意识系统;第二种愿望由前意识系统被逐入潜意识系统并在潜意识系统继续存在;关于第三种愿望冲动,我们必须假定,它们永远也突破不了潜意识系统。于是这里又产生一个问题,即由这些不同来源所产生的愿望,对梦是否具有同等的重要性和激发力?

如果我们为回答这个问题而检验所有已知的梦,那么我们立即就会感到,我们得为梦的愿望补上第4个来源,即夜间产生的当前愿望冲动(如那些由口渴或性的需要所引起的冲动)。于是我们便可认为,梦的愿望产生于何处,这对于它激发梦的能力也许没有什么影响。这里我可以引证那个女孩因白天中断而在梦中继续划船的梦以及其他孩子做的梦[参见第127页以下],这些梦被解释为起因于前一天未实现却遭受压抑的愿望。一个愿望在白天遭到压抑,夜间却在梦中寻求实现,这样的梦例俯拾皆是。关于这种梦,我想补述极简单的一例。梦者是一位喜欢戏弄人的女士,她的一位比她年轻的女性朋友刚订完婚。一天来,她的熟人们总是向她打听,她是否认识那个年轻人,以及她认为他怎么样。对此,她只是以大加赞赏作答,并由此掩盖她的真实看法,因为她倒想说出实话,即他是个“Dutzendmensch”[字面解为“一打人”,意为极平常的人——这种人可以成打地数出]。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被人问及同样的问题,并一律答道:“在以后订货时,只需说出号码足矣。”通过大量的分析,我们终于明白,凡经受伪装的梦,其愿望均产生于潜意识,而且这种愿望在白天是无法感受到的。所以初看起来,似乎所有的愿望在梦中都具有同等的重要性的诱发力。

这里,我提不出任何证据表明事实与此相反,但我可以说明,我坚定地认为,梦的愿望的决定是更加严格的。虽然儿童的梦确实毋庸置疑地证明,白天没实现的愿望在夜间可以作为梦的诱发因素起作用,但不要忘记,那只是一个儿童的愿望,是一种其冲动力量适合于儿童的愿望。我想,在成人而言,白天未实现的愿望,其力量是否强大到足以产生梦,那是很值得怀疑的。相反,随着我们的思维活动对本能生活的控制的不断成熟,我们越来越倾向于认为,形成或保持类如儿童的那种强烈愿望是不妥的。在这方面可能存在着个体差异,某些人对幼儿式精神过程比另一些人保持更长一段时间,就像在视觉意象的减弱方面存在着类似的个体差异一样,而视觉意象在生活的早期是十分鲜明的。总而言之,我认为,对成人而言,前一天未实现的愿望是不足以产生梦的。当然,我承认,起源于意识的愿望冲动有助于激发梦的形成,但仅此而已。如果前意识愿望不从别处获得强化,那么梦是很难实现的。

在事实上,这种强化来自潜意识。我的假设是,一个意识的愿望,只有当它成功地唤醒一个与它具有同样意旨的愿望并从中获得强化时,方能成为梦的激发因素。从对神经症的精神分析的发现来看,我觉得这些潜意识欲望总是十分活跃,随时都在寻找表达的出路,一有机会就和来自意识的冲动结成同盟,并将自己的巨大强度传递给较弱的后者[276]。所以看起来好像仅有意识的愿望在梦中得到实现;只是梦的构成中的某些细微特征,才使我们看出来自潜意识的强大联盟的蛛丝马迹。这些潜意识愿望永远是活跃的,并且可以说是永生不灭的,它们令人想起一个有关泰坦人的传说。自远古时代起,这些泰坦人就被胜利诸神镇压于群山之下,而他们的肢体仍不时地抽搐并震撼着镇压他们的群山。但是,正如我们关于神经症的心理学研究所表明的那样,这些被压抑着的愿望本身都起源于幼儿期。所以,我想取消刚才[第551页]所做的那个论断,认为梦的愿望起源于何处是无关紧要的,而代之以如下说法:梦中表现的愿望必然是幼儿期愿望。这种愿望对成人而言,起源于潜意识,对儿童而言,它就是清醒生活中未得到满足、且未遭受压抑的愿望,因为儿童尚未形成前意识与潜意识的区分或其间的稽查作用,或者说这一区分正处于形成之中。我知道,这一论断不可能得到普遍的证实;但即使对于未知梦例,它也经常是正确的,而且,作为一个普遍命题,我们也很难提出对立的例证。

因此我认为,对梦的形成而言,由意识的清醒生活遗留下来的愿望冲动,必须被降居次要地位。作为梦的内容的影响因素,它们只能作为其他因素的作用中介,如睡眠中使感觉材料活跃起来等[参见第228~229页],除愿望以外,对于其他从清醒生活中遗留下来的梦的诱发因素,我们下面以同样的思路进行研究。当我们决定睡觉时,我们能够成功地暂时中断对清醒思维的能量贯注。凡能轻易做到这一点的人,其睡眠都非常好,拿破仑一世可算是这种人的一个典范。但我们往往不能够成功地或完全成功地做到这一点,未解决的问题、折磨人的担忧、深刻难忘的印象等,所有这一切都将思维活动带入睡眠之中,并保持着发生于我们称为前意识的那个系统内的心理过程。如果我们要对睡眠中持续着的思想冲动做出分类,我们可以分出5种类型:(1)那些在白天因某种原因未得出结论的思想;(2)因我们的心智能力的不足而未解决的问题;(3)在白天被排挤和压抑的思想;(4)由白天的前意识活动在潜意识所激起的强烈思想;(5)白天发生的无关紧要并因而未做处理的印象。

关于介入睡眠中的白天生活中的思想残余,特别是那些尚未解决的问题,我们不可低估其精神强度的重要性。这些兴奋在夜间肯定继续斗争以求表达,而且,同样可以肯定,睡眠状态致使这种兴奋不可能以在前意识中的惯常方式加以处理,并因进入意识而终止。如果思维过程在夜间以通常的方式变成意识,那么其时的状态便不是睡眠。虽然我不知道睡眠状态会在前意识系统中造成什么变化[277],但可以肯定的是,睡眠的心理特征主要地只能表现在这个系统的能量贯注的变化方面——这个系统也控制着运动能力,而运动在睡眠状态中是处于瘫痪状态的。另一方面,有关梦的心理学研究表明,我们不能认为,除了继发性变化外,睡眠能对潜意识中发生的事件造成其他变化。因此在梦中,除了产生于潜意识的愿望兴奋外,不可能有前意识的兴奋产生;前意识的兴奋必须从潜意识中获得强化并且是伴随着潜意识兴奋,才能出现于梦中。但前一天的前意识兴奋残余与梦有什么关系呢?毫无疑问,它们具有大量的途径进入梦,并利用梦的内容,即使在夜间也要探入意识之中,它们有时也确实支配着梦的内容,使其表现白天的活动。和愿望一样,白天的活动残余也可以以其他性质出现;就此而言,考察白天活动残余必须经受什么条件才能被梦接受,必将对我们极富启发性,并对愿望满足理论具有正面的决定性意义。

我们可以从所记录的梦中选取一例,如关于我的朋友奥托显示出格罗夫氏病的症状的那个梦[第269页以下]。做梦前一天,奥托的病态面容就引起了我的担忧,而且,和任何有关他的事情一样,这一担忧密切地影响了我。我可以认为,这一担忧一直持续到睡眠中,很可能我是急于要发现,他究竟生什么病了。夜间,这一担忧在我所描述的这个梦中得到表达,而梦的内容既无意义,又与愿望满足无关。我于是想研究白天所感到的担忧在梦中的这种不适当的表达方式缘起何处。通过分析,我发现了一个联系,即我在梦中把他等同于某一位L男爵,而把我自己等同于R教授。关于我用这一细节来代替白天的思想,只能有一个解释,即我必须是在潜意识中一直想把自己等同于R教授,因为通过这一等同,我童年期的一个永久的愿望,即自大狂愿望,得到了实现。我敌视朋友的丑恶思想在白天自然遭到贬抑,却在夜间抓住这一机会与愿望一同在梦中得到表达。但是,我白天的担忧还通过梦的内容的一个替代而得到一定程度的表达[参见第267页]。

白天的思想本身不是一个愿望,而是一个担忧,它不得不与一个童年期愿望发生某种关联。这个愿望现在是潜意识的,而且遭受压制,正是它使这一担忧——当然经受了适当的伪装——“产生”于意识之中。担忧的支配性越强,它所要建立的联系就该越牵强。因此,在愿望的内容和担忧的内容之间无需任何必然的联系;事实上,在我们的梦例中并不存在这种联系。

当梦念向梦提供一些与愿望满足完全相反的材料时[278],如正当的忧虑,痛苦的反思或令人沮丧的现实等,梦将如何活动?从这一角度继续研究上述问题或许是有益的。其可能产生的多种结果可分为以下两类:(1)梦的工作可能成功地用相反的观念来代替所有的痛苦观念,同时压制与之相连的痛苦情感,结果便产生一个直接满意的梦,即一个明显的“愿望满足”,此外别无其他;(2)痛苦的观念经过或多或少的改变而进入梦境,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来。这种情况引起对梦的愿望理论的怀疑而需进一步研究。这种带有痛苦内容的梦既可以以无所谓的态度加以体验,也可以伴有依其观念内容而合理的全部痛苦情感,甚至也可以导致产生焦虑和惊醒。

分析可以证明,这种不愉快的梦也都是愿望的满足。被压抑的潜意识愿望,由于其实现被梦者自我体验为痛苦的事情,便抓住因前一天痛苦残余而持续存在的精力贯注所提供的机会,支持这些精力贯注并由此使之进入梦。但是,在第一类梦中,潜意识愿望与意识的愿望是相互吻合的,而在第二类梦中,潜意识和意识之间(被压抑的内容与自我之间)的差距被揭示出来,从而实现了那个关于三个愿望的神话故事中的情境[参见下文第580页注]。由被压抑的愿望的实现所带来的满意感,其强度足以抵消白天残余的痛苦情感[参见第470页]。在这种情况下,梦的情感基调是无所谓的,尽管愿望和恐惧都得到了实现。或者,睡着了的自我在梦的建构过程中也可能起着更大的作用,即对被压抑愿望的满足表示强烈的愤怒,并以焦虑的爆发而终止梦。因此不难看出,在我们的理论中,和直接表示愿望满足的梦一样,那些不愉快的梦和焦虑梦也都是愿望的满足。

不愉快的梦也可以是“惩罚梦”[参见第473页以下]。我们必须承认,认识这些梦在某种意义上也为梦的理论增添了新意。在这种梦中实现的同样是潜意识愿望,即梦者因某种被压抑并被禁止的愿望冲动而应遭到惩罚的愿望。因此,这种梦也符合上述条件,即建构梦的动机力量必然是由属于潜意识的某一愿望提供的。但是,进一步进行心理学分析表明,这种梦与其他表示愿望的梦是不同的,因为在形成第二种梦中,建构梦的潜意识愿望属于被压抑的愿望,而在惩罚梦中,虽然建构梦的愿望同样是潜意识的,但我们必须认为它属于“自我”而不属于被压抑的材料。

因此,惩罚梦表明,自我在梦的形成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比我们想象得要大。如果我们把“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对立换成“自我”与“被压抑的材料”之间的对立,那么梦的形成机制便在总体上得到进一步的阐明。然而,如果不考虑隐藏于精神神经症内部的过程,我们便无法做到这一点。正因为如此,本书未做此探讨。我只想补充一点,即一般而言,惩罚梦不属于白天痛苦残余的那种情况,反而在相反的情况下最容易产生,即白天残余的思想在性质上是满意的,只是其所表达的满意是被禁止的。在显梦中产生的这些思想的唯一痕迹正好是其反面,就像在第一类梦中那样。因此,惩罚梦的基本特征在于,其中建构梦的愿望不是来自被压抑的材料(潜意识系统)的潜意识愿望,而是反对这一愿望并属于自我的一种惩罚性愿望,虽然它自身同时也是一种潜意识(即前意识)的愿望。[279]

对此,我想引证我自己的一个梦加以说明[280],特别是想说明梦的工作用以处理前一天痛苦预想残余的方式。

“梦的开头不甚清晰。我对妻子说有一条很特别的消息要告诉她。她很吃惊并表示不听。我向她保证,这一定是她乐于听的事,并告诉她,我们儿子的兵团寄来一笔钱(5000克朗?)……

还提到奖章……分配……同时我和她一起走进一间像储藏室的小屋要找什么东西。突然间我看到了儿子,他未穿制服而穿了一套紧身运动衫(像一只海豹?),还戴着一顶小帽。他爬上橱柜边的一只篮子上,好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放到橱柜上。我喊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应答。他的脸上或前额上好像扎着绷带。他好像往嘴里放了什么东西并塞了进去。他的头发闪着灰光。我想道:‘他怎么这么疲惫不堪?难道他镶了假牙了?’我尚未来得及再叫他,便醒了。我醒来并未感到焦虑,但心跳却加快了许多。床边的闹钟正指向两点半。”

对这个梦我不可能做出全面解释,而只限于指出几个重点。此梦是由前一天的痛苦预想引起的:我们又有一个多星期没接到前线儿子的消息了。很容易看出,梦的内容表达了一个信念,即他受伤了或是牺牲了。梦的开头显然是努力用对立面来表达这一痛苦的想法:即找有一些非常好的消息要说,还有关于寄钱……奖章……分配之类的事情。(钱的数目来自我行医实践中的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颠倒话题。)但这些努力都失败了,因为我妻子在怀疑某些可怕的事情且不希望听我的消息。梦的伪装非常单薄,它所要表达的思想从各处穿破伪装。如果我儿子已战死沙场,他的同僚自然就会把他的遗物寄回来,而我又自然要把这些遗物分给他的兄弟姐妹以及其他人作为纪念。对于阵亡军官,通常都要颁发“奖章”。

这样,梦便开始对它最初企图否认的思想给予直接的表达,虽然愿望满足的倾向仍然以伪装的方式在起作用。(梦中地点转移显然可以理解为西尔伯勒[1912]所谓的“阈限象征作用”[参见第504页以下])。确实,我们无法知道是什么为梦提供了以这种方式表达我的痛苦思想的动机力量。在梦中,我儿子并不是表现为“倒下”,而是表现为“爬上”。事实上,他是一个迷恋登山运动的人。他没有穿制服而穿着运动衫,这表明我现在所担心的事件的地点被先前担心的事件的地点即运动地点所代替;因为他曾在滑雪运动中摔倒并跌断了大腿骨。

另一方面,他衣着的方式像一只海豹,这立即使我想起另一个更年轻的人,即我们那位淘气的小外孙;而灰白的头发使我想起后者的父亲即我们的女婿,他曾在战场上受过重伤。这意味着什么呢?……对此我已说得够多的了。——储藏室的地点以及我想从中取出什么东西的橱柜(梦中的“他想把什么东西放上去”)——所有这些线索明白无误地使我想起我自己在二三岁时发生的一次事故。[281]有一次,我爬上储藏室里的一条板凳上,想够取放在橱柜或桌子上的某种好吃的东西,结果板凳翘翻了,正好砸着了我的下颌。后来回想,我差点儿把牙都磕掉了。

这一回忆还伴有一种惩罚的想法:“你活该。”而这似乎又像是针对勇敢士兵的一种敌意冲动。

我通过深入的分析,最终发现了在我儿子的可怕事故中寻求满足的潜意识冲动是什么:那就是老人对年轻人的嫉妒,而老年人则以为这种嫉妒已变得完全僵死了。而且毫无疑问,如果这种不幸真的发生了,那么正是由此所产生的痛苦情感的力量,才引起了那种寻求这类被压抑欲望满足的情绪,以求得某种慰藉。[282]

关于潜意识愿望在梦中所起的作用,我现在便可以给出一个准确的论述了。我完全承认,有一大类梦,其诱发因素主要地、甚至完全地产生于白天生活的残余;而且我想,如果我前一天对朋友健康的担忧不持续存在的话,那么,即使是我最终成为一名天才教授的厚望也不能使我安然入睡[第271页]。但担忧不可能单独地形成梦,梦所需要的动机力量还必须由一个愿望来提供;

担忧要成为梦的动机力量就在于必须抓住一个愿望。

我们可以用一个比喻来解释这一观点。白天思想对梦所执行的是企业家的作用,但企业家虽然具有某一想法以及实现这一想法的创造力,如果没有资本,他也无能为力。因此,他需要一个资本家为他提供资本,而为梦提供精神资本的这个资本家,不管前一天的思想是什么,都不可避免地和无可争辩地是源于潜意识的某一愿望。[283]

有时,这个资本家自己就是一个企业家,而且在梦中,下列情况也确实更常见:某一潜意识愿望受到白天的活动激发并进而建构一个梦。同样,在上述比喻中,经济条件的各种可能变化在梦过程中都有其对应物。企业家自己可以拿出部分资本;几个企业家可能向同一个资本家申请资本;几个资本家也可能共同支付同一个企业家所需要的资本。同样,在梦中,有些梦是由几个愿望共同支撑的;其他情况亦不难一一列举,但对我们已没有意义。关于梦的愿望,我们留待后文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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