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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梦的过程的心理学243(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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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梦的过程的心理学[243]

在别人向我报告的梦中,有一个梦特别值得我们注意。它是一个女患者告诉我的,是她在一次有关梦的讲演中听说的,其真实来源是什么,我至今仍不清楚。然而,梦的内容却给这位女士留下深刻印象,以致她自己“重做”了这个梦,即她在自己的梦中重复了它的某些内容,并因而以这种方式在某一方面表达了她对这个梦的赞同。

这一梦例的序幕如下:一位父亲在他儿子病床边守候了几天几夜。儿子死后,这位父亲到隔壁房间躺下休息,但把门开着,以便能看到儿子被蜡烛环绕的尸体。他已雇了一位老人来看护尸体并低声祈祷。睡了几小时后,这位父亲做了一个梦,梦见儿子站在他的床边,抓住他的胳臂低声责备:“爸爸,难道你没看见我在燃烧吗?”他醒了过来,看到邻屋传来耀眼的火光,便匆匆跑过去,发现那位老年看护已睡着,心爱儿子的裹尸布和一只手臂被倒下的一根蜡烛点燃了。

这个感人的梦,其解释很简单,患者也说,那位讲演者做出了正确的解释。门外的火光照射在睡者的眼睛上,使他得出一个与清醒时会同样得出的结论,即肯定有一根蜡烛倒了下来点燃了尸体周围的某些东西。甚至他在入睡时也完全可能顾虑到那位老人能否尽了他的看护职责。

我对于这个解释没有什么不同看法,只是想补充一点,即梦的内容必然是多种因素决定的,梦中孩子的话必然来源于他在实际生活中说过的什么,并与这位父亲认为很重要的事情有关。比如,“我正在燃烧”可能就是孩子上次病中发烧时说的话;又如,“爸爸,难道你没看见?”可能与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高度情感化的情境有关。

我们已经知道,梦是一个具有某种意义的过程,而且能够构成梦者的心理体验,但还有一个问题,即梦为什么恰恰在急需醒来的情况下发生?在此我们要指出,此梦也含有一种愿望的满足。

已死的孩子在梦中表现得像一个活着的孩子:他自己提醒了他的父亲,走到他床边并抓住他的胳臂,正如他在前一句话所由产生的情境中所可能做的一样。正是为了实现这一愿望,父亲才延长一会儿睡眠。父亲宁愿做梦而不愿做清醒的反思,因为只有在梦中,小孩才能再一次复活。如果父亲先醒来然后做出推论才走进隔壁房间,那么他儿子的生命就会短了这一时间差。

引起我们注意这一短梦的特征亦很明确。迄今我们主要讨论了此梦的隐意、发现这一隐意的方法以及梦的工作用以伪装的手段。梦的解释问题,到目前为止,一直是我们描述的核心。现在我们来看一个梦。它的解释不成问题,意义亦明确,但我们也看到,此梦仍有某些关键特征使之与清醒生活完全不同,这种差异需加以解释。如果我们考察与释梦有关的全部问题,我们就会发现关于梦的心理学是如何不完善。

但在做此研究之前,我们需回顾在前面是否疏忽了什么重要事情。必须明确,走过的道路是我们前行的基础。如果我没有错的话,那么前面的道路将把我们引向光明、解释和更全面的理解。

但如果我们更深入研究做梦的心理过程,那么所有道路都陷入暗淡之中。我们无法把梦解释为一个心理过程,因为所谓解释,就是将某一事物回溯到某些已知的事物,而现有的心理学尚不能为我们提供作为释梦基础的确切知识。相反,我们还必须就心灵的结构及其内部诸力量的作用提出大量全新的假设,同时这些假设又不能离开逻辑太远,否则便会因不确切而失去意义。如果前提不完善,那么,即使我们顾及到全部逻辑可能性,并在推论中不犯错误,其结论也可能是错的。

若把梦及其他任何精神机能孤立起来,那么即使做最细致的研究,我们也不能就精神机能的结构及其工作机理得出任何结论,或者至少不能得到完全的证实。要得出这种结论,就必须把在对全部这类机能进行比较研究的基础上所获得的知识联系起来。所以,我们不得不把通过对做梦过程的分析而得出的心理学假设暂时悬置起来,直到这些假设能够把从另一角度对同一问题的核心进行研究的发现联系起来。

一、梦的遗忘

因此我建议,我们应首先转而研究一个引起某种困难的问题。这一困难虽然我们至今尚未考察,但却能够侵蚀我们全部释梦工作的基础。一种经常出现的反对意见认为,我们对要做出解释的梦根本就一无所知,或者更精确地说,我们无法保证所知道的梦发生的真相。(参见第45页以下)

首先,我们对梦的记忆以及在此基础上作出的解释,已因我们记忆的不可信而变得支离破碎。

我们的记忆似乎特别不能记住梦,而且忘记的往往正是梦的主要内容。当我们试图回忆所做的梦时,我们经常无奈地发现,虽然做了很多梦,但却只能记起某一片断,而且就是这一片断本身,我们的记忆也不完全肯定。

其次,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对梦的记忆不仅是片断的,而且是记忆很不准确或是被歪曲的。

我们一方面可以怀疑,真实的梦是否真的像记忆的那样混乱而不连贯,另一方面也可以怀疑,梦是否真的像我们描述的那样连贯;在对梦加以回忆时,我们是否添加了任何新的、任意选择的材料,或是用以弥补遗忘了的部分,以及我们是否对梦做过润色、修饰,乃至无法断定其原始内容如何。一位作者斯皮塔(1882,第988页)[244]确曾指出梦的任何条理性或连贯性等,都只能是在回忆时所添加的。(参见第47页)因此存在着一种危险,即我们要确定其价值的事物恰恰被完全忽视了。

在前述释梦过程中,我们尚未顾及这种危险。相反,我们认为,对梦的内容中最琐屑、最不明显以及最不确定的成分做出解释,与对梦中记忆得最清楚、最肯定的成分做出解释是同等重要的。

例如,伊尔玛注射的那个梦[第111页]中含有这样一个句子:“我立刻把M博士叫进来”;而我们的假设是,若没有某种特殊的起源,即使是这一细节,也不可能进入梦中。我们于是才想起那个不幸患者的故事,正是在他的病床边,我叫进我的年长同事。在那个认为51和56这两个数字无甚差别的明显荒谬的梦中,51这个数字多次被提到[见第435页]。我们没有把梦的这一内容看成是理所当然或无关紧要的;相反,我们却由此发现梦的隐意中的第二条思路,并探出我害怕51岁是我的生命之限,这与梦中夸耀寿命之长的主导思路形成鲜明对照。在“Nonvixit”那个梦[第421页以下]中,有一个插入的内容起先被我忽视了:“弗利斯因P不理解他,便转而问我”,等等,在解释受阻时,我开始回味起这些话,并因而才想起作为梦念中介点的童年期幻想。[参见第488页]它是经由下列诗句想起来的:

你从未理解我,我也从未理解你。

直到我们双双落入泥淖,才彼此顿然相识。

每一个分析中都可以找到大量实例表明,正是梦的这些琐屑成分是其解释所不可缺少的,若不及早对此加以注意,解释工作便无法进行。在释梦过程中,对梦中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字词的形式,我们都赋予应有的意义。即使在梦的内容显得毫无意义或不足以做出解释——好像我们无法对它做出正确的描述——时,我们也对这种不足本身给以应有的考察。简而言之,对于先前作者们认为是临时编造出来以避免混乱的即时之作,我们都已奉为圣典。这一矛盾必须加以解释。

这一解释虽然未必把其他作者判定为错,但对我们是有利的。从我们新近获得的关于梦的起源的知识来看,矛盾便完全消解了。在回忆时,我们确实伪装了梦;这里,我们又一次发现被称为梦的润饰作用(通常遭到误解)的过程在起作用,它是由正常思维的动因执行的[第488页以下]。但是,对梦的伪装本身正是润饰作用的一个部分,作为梦的稽查作用的结果,梦念必须经受润饰作用。就此而言,其他作者注意到或怀疑梦的伪装的显在部分;但在我们看来,这个不甚重要,因为我们知道,在隐藏的梦念转变为梦的过程中,已经有一个虽不那么明显、但却更为深入的伪装过程在起作用。先前作者们的错误仅在于认为,在记忆和描述的过程中,梦的伪装是任意的、不能解决的,并因而使我们对梦的理解误入歧途。[245]他们于是低估了精神事件被决定的程度。精神事件的发生决不是任意的,我们可以相当普遍地证明,若一个成分不为某一思路所决定,那么我们便很容易发现决定它的另一思路。例如,我可以任意想象一个数字。但是,若说所想到的数字毫不含糊且必然地由我的思想所决定,不管这些思想与我当下的意向相去多远,那是不可能的[246]。在清醒生活的编辑作用下,梦所经受的种种变化亦不是任意的,这些变化与它们所取代的梦的材料具有某种联想联系,并向我们指明了通向这一材料的途径,而梦的这一材料可能是其他事物的替代物。

在对患者的梦进行分析的过程中,我有时对上述主张做如下检验,结果很少有失败的。如果患者第一遍对梦的描述使我难以理解,我便让他复述一遍。复述时,他很少采用原话进行。而他用不同的话所描述的梦的那部分内容,正是梦的伪装的弱点所在,对我而言,描述上的这些变化,其作用正如哈根眼中齐格菲上衣绣标一样[247],可以作为释梦的起点,我要求患者对梦加以复述,这便向他表明,我准备不惜苦心来解决他的梦;于是,在抵抗的压力作用下,他便仓促地采用一些相对无关紧要的话来代替那些更富揭露性的话对梦加以复述。这样,他在复述时不再使用的表达引起了我的注意。患者设法阻止梦的解释,而这正好为我提供了一个基础,来评估其伪装的用意所在。

先前的作者们过分强调要以怀疑的态度来接受患者对梦的描述,这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种怀疑没有理智基础。对于记忆的准确性,我们当然没有万无一失的保证,但我们仍需对它持有更大的信心。关于梦及其部分细节的报告是否准确的怀疑,也是梦的稽查作用的派生物,是对梦念进入意识的抵抗产物。这种抵抗并非耗尽于它所产生的移置作用和替代,它仍然以怀疑的形式产生于允许通过的材料之中。对这种怀疑,我们尤其易于产生误解,因为它从不产生于梦的强烈成分,而只产生于梦中微弱且不显著的成分。不过,我们已经知道,在梦念与梦之间,一切精神价值均已发生全面倒转[第330页]。伪装只能产生于精神价值的贬值;在多数情况下,它正是以此方式加以表现,但偶尔也满足现状。因此,如果梦的某一成分因怀疑而不确定,我们便可断言,这一成分正是被禁止的梦念的一个直接派生产物。这种情况类似于古代某个共和国所经历的一场全面革命或文艺复兴。过去处支配地位的豪门贵族遭到放逐,所有的高官厚禄被新兴阶层所占据。

其时,在豪门贵族方面,只有他们那些最贫困的成员或关系遥远的依附者才被允许留居城邦;但即使是他们,也不能享有全面的公民权且不被信任。这一比喻中的不信任就相当于我们这里所讨论的怀疑。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在梦的分析中,要放弃确定性的全部标准;某一内容只要有可能在梦中出现,就须以完全的肯定性加以分析。在追溯梦的任何成分时,我们都发现,除非坚持这一态度,否则分析便无法进行。如果怀疑所要分析的梦的成分的价值,那么这对患者产生的精神结果,便是使患者永远想不到潜藏在这一成分背后的不自主观念。这一结果并非不证自明。如果有人说:“我不敢肯定梦中是否出现了什么什么,但我对它联想到的是什么什么。”这话亦非常无意义。但实际上没有人说这种话;正是怀疑中断了分析这一事实表明,怀疑是精神抵抗的产物与工具。精神分析就是合理的怀疑,它的原则之一是,任何干扰分析工作的过程都是抵抗。[248]

同样,除非考虑到精神稽查作用的力量,否则梦的遗忘也是不可解释的。在很多情况下,梦者觉得夜间做了很多梦,但只记得很少一部分,这可能在事实上具有别的意义,如它可能表明,梦的工作通宵机警,但只留下一个短短的梦[参见第279页以下;第489页;第576页]。无疑在醒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梦的遗忘越来越多;尽管我们努力地回忆,梦还是被遗忘了。但我认为,这种遗忘一般地说是被夸大了;而且,梦中被遗忘的空隙限制我们理解梦的程度也同样被夸大了。一般而言,梦被遗忘的成分都能因分析而重新忆起;至少在多数情况下,我们可以由梦的残片重构整个梦念,虽然不能重构梦本身——但这是无关紧要的。这就要求在分析工作中保持一定的注意力和自制力,仅此而已——但也表明,梦的遗忘并非没有敌对的[如抵抗]目的在起作用。[249]

如果在分析中能够观察到遗忘的早期阶段,我们便能获得充分的证据表明,梦的遗忘是有倾向性的,并服务于抵抗的目的。[250]在解释的过程中,梦者突然想起梦中被疏漏的部分,并说是被遗忘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以这种方式从遗忘中重新唤回的梦的成分往往是梦的最重要的部分;它往往也处于得到解释的边缘,并因而也比梦的其他任何部分面临着更大的抵抗。在散见于本书的各梦例中,有一个梦就是以这种方式事后补上一段内容的。[251]这就是那个旅行梦,其中两个讨厌的旅伴使我恼怒。对梦的这一情节我几乎未做解释,因为它令人憎恶[参见第455页以下]。此梦被遗漏的部分是,我[用英语]谈到席勒的一本著作,说“它是从……”,但当我意识到说错了时便改正说“它是……写的”。那男的便对他妹妹说:“是的,他说得很对。”[252]

梦中的自我纠正在某些作者看来显得十分奇妙,但我们可以不必加以注意。我倒想指出我的一个回忆,这正是我梦中语句错误的原型。我在19岁时曾去过英国,并在爱尔兰海的岸边度过一整天。我自然着迷于海边拾贝之类,并被一只海星吸引着——那个梦就是以“Holhhurn”和“holothurians”[海参类]这些词开始的——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走过来问我:“这是海星吗?它还活着吗?”我说:“是的,它还活着。”随即我因说错了而十分窘迫,并重新正确地说了一遍。梦用德国人常犯的一个错误代替了我的语误。对“DasBuSchiller”的翻译应该用“由”字而不是“从”字。在知道了梦的工作的目的及其不择手段以达成目的之后,我们便对此梦完成这个替代不感到惊奇了,因为英文“from”和德文“fromm”[“虔诚”]之间发音的相同使凝缩作用成为可能。但是我关于海滩的记忆又是如何进入梦的呢?它表明我误用了一个词的性,即在不存在性的地方使用了性(“he”一词)。这是解释此梦的关键之一。再者,凡是听说过克拉克·马克斯韦尔[在梦中提到的,第456页]“Matter和Motion”这个标题的词源的人,都会毫无困难地做下面的填空:“MoliIre’sLeMaladeImaginaire”(幻想病)——Lematiereest-elleaudable?(事情顺利吗?)[253]肠的蠕动(mo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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