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页)
“4月13号,”何诗宜说,“看看有没有一笔20万元的转出记录。”
“4月13号,你开玩笑吧,”史强说,“那不是她死的第二天吗,转给阎王爷啊?”
“去年4月13号。”
“去年?”
“对,去年、前年,”何诗宜说,“还有大前年。”
“你等等。”
何诗宜听见电话里面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她很紧张,与电话里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自己的心跳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比刚刚的一下午还要漫长。
“我看了。”电话里的史强发出声音。
“怎么样?”
“没有。”
何诗宜听到脑子里发出楼宇坍塌的声音,“没有?”
“没有,往前三年的4月13号,她的账户里都没有发生过交易。”
电话挂断,何诗宜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你没事吧?”闺蜜关切地问。
何诗宜的目光聚拢在闺蜜的脸上。
“怎么……”
何诗宜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又在抓到的同时,责怪着自己刚才的愚蠢。
“你能查到那个捐款人的信息吗?”
“当然不行,”闺蜜连连摆手,“我说了是匿名捐款,一定要保护捐款人的隐私,这些可是写在了免责声明里的,有法律效力的。”
何诗宜的脑中,忽然响起第一次去蔡星河家里时的情景,当时夏默要闯进门,而何诗宜坚决要搜查证才可以。“你可真是个守规矩的好警察啊”,当时的夏默对她说。
“如果,我一定要你这么做呢?”何诗宜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闺蜜,“既是以朋友的身份,又是以警察的身份。”
“警察的身份?”闺蜜似乎在确认何诗宜的话。
“没错,”何诗宜说,“一个不那么守规矩的,警察的身份。”
4
夏默觉得,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当他在浴缸中醒来以后,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伴随着清醒的意识一同找上门的,还有延续到现在的偏头痛。偏头痛是夏默最不喜欢的感觉,不是因为痛感,而是因为这阻碍了他正常的思考,如今案件陷入了僵局,期限在一点点逼近。夏默急需自己的思考能力回归,在与那个幽灵的竞速赛跑中,夏默已经被甩开太远。
夏默之所以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是因为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与刑侦队的那个姑娘在一起,他找不到自己必须这么做的原因。后来他给自己找到的理由是,与那个姑娘同时行动,代表着一种合法性。
这不是足够说服人的理由,但是勉强能用。
但是此刻,当夏默站在千山火车站的候车站台时,他没有告诉那个姑娘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不是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不合法,而是他自己也找不到做这些事的理由。
连一个勉强能用的理由都没有。
列车进站了。
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夏默——尽管他现在也不完全相信自己的经验了,当一个系列杀人案发生以后,只会走向两个结果:第一,凶手被绳之以法;第二,继续发生下去。
但是现在,这两个结果似乎都没有出现,没有新的报案,没有新的悬挂起来的尸体,没有新的嫌疑人。什么都没有。
通常凶手停止作案也有两个可能:第一,凶手因为一些其他的问题被拘留或判刑,只是还没有人知道他还是个连环杀手;第二,凶手正在寻找新的被害人。
夏默更愿意相信第二种,这既符合他对凶手的判断:一个体面有序、让人失去戒备并且几乎不会犯错的人,他也在心里希望自己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对手。同时也让夏默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多少还能够有些价值。
既然凶手在寻找新的被害人,并且这个时间如此漫长,也就是说凶手对于被害人的选择有一个苛刻的标准。他不是**杀人,也不像大多数的连环杀手一样,以一两个简单的条件筛选出大量符合要求的潜在目标。目前来看,那两个死去的姑娘没有任何相同点,彼此也并不相识。但是夏默已经厌倦了只从表面上去寻找线索,他之前那些愚蠢的判断,都是因为如此。
蔡星河是个例外,无论从作案手法还是现场环境来看,都与前面两个女人的案子完全不同。他之所以能够被联系起来,是因为夏默就像一个电子游戏里的人物一样,被操纵按钮的凶手带去了蔡星河的面前。然而这却给了夏默另一个启示,如果这是一场电子游戏的话,夏默需要找到的,就是游戏的设计者,游戏的源代码。
列车正在开往游戏的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