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朱雄英 朱允炆原地爆炸吧(第2页)
当夜,守灯堂再度点亮九十九盏灯。念汐持剑守井口,陆沉舟布阵护法,慧贞焚符通幽,第七营老兵围成圆阵,口诵渔谣。闻心坐于井边,将玉佩贴于心口,十指抚弦,奏起渔谣第九变??此曲从未现世,乃少女临行前口授,唯有心诚者可启。
琴声一起,天地骤静。
井水翻涌,泛起银光,宛如星河倒灌。一道光桥自井中升腾,直贯夜空。闻心身形渐淡,衣袍化雾,肌肤透光,最终只剩一具透明轮廓,盘膝抚琴。而那琴声,已非一人所奏??千万个声音加入其中,男声、女声、童声、老声,或哭或笑,或低语或高歌,汇成一片浩瀚的记忆潮音。
“我在听。”
“我记得你。”
“你可以走了。”
光桥尽头,闻心的身影踏上黄泉彼岸。他不再是自己,而是无数思念的聚合,是所有愿意放手的温柔,是承忆者的新化身。
与此同时,北方地宫震动。愿炉核心猛然抽搐,那颗“活心”剧烈跳动,竟流出鲜血般的液体,顺着沟渠流入地下网络。戴面具的主祭高举双臂,嘶声宣告:“神子将醒!旧史当改!明日之后,天下唯有一念??忠于永生之主!”
可就在钟声即将敲响第十二下之际,一声清越琴音破空而来。
是渔谣。
从天南到地北,从城郭至荒村,所有忆亭铜钟无故自鸣。百姓惊醒,耳边响起同一首歌,清晰得如同有人贴耳轻唱。那些已被蛊惑者,脑中浮现的画面忽然扭曲??他们看见的不是仁慈的幼帝,而是火海中的宫殿、哀嚎的宫女、被毒杀的真相;他们记起的不是盛世太平,而是洪武年间的酷刑、株连、恐惧与压迫。
“假的……都是假的!”一人崩溃跪地。
“我想起来了!太子早就死了!是我们不肯接受啊!”另一人痛哭失声。
愿炉开始崩塌。赤晶碎裂,血流枯竭,戴面具者一个接一个倒下,面具脱落,露出的竟是他们早已死去亲人的脸??儿子、妻子、兄弟……全都被炼成了傀儡。
地宫深处,闻心踏歌而行。他每走一步,便有一段被篡改的记忆回归原貌。他走到朱雄英雕像前,伸手轻触其额。
“对不起,”他说,“我们没能让你活下去。但我们不会用谎言把你留下来。”
雕像睁开眼,竟是活人般灵动。他看着闻心,嘴角微扬:“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来告诉我:你可以安心睡了。”
闻心含泪而笑:“现在,轮到我送你了。”
他抱起雕像,走向光桥。身后,地宫轰然坍塌,愿炉化为灰烬,赤星坠落,北方夜空重现群星。
三日后,朝廷密报:幽州地下发现巨穴,内有残阵百余具,尸骨数千,皆着明代官服,部分身份可考,竟为洪武年间失踪的钦天监官员与术士。更有帛书出土,记载一项名为“续命诏”的秘仪??朱元璋晚年不甘寿尽,曾下令搜集皇族血脉、孩童精魄,试图以秘法延续国运,后因马皇后力阻而止。然余党未灭,潜伏六百年,终借民间执念复起。
朱家后裔闻讯震怒,要求严惩“亵渎祖宗者”。然百姓反应截然相反。清明将至,各地忆亭前人山人海,人们不再争论生死对错,而是静静写下名字,放入纸灯,放逐溪流。
有个孩子问父亲:“为什么我们要烧这些灯?”
父亲答:“因为有些人走了,但我们不想忘记他们真正活过的样子。”
消息传回守灯堂,慧贞望着昆仑方向,轻声道:“制度会腐,权力会堕,唯有记忆的真实,不可篡夺。”
多年后,忆亭被列入国典,渔谣编入蒙学课本。陆沉舟寿终正寝,墓碑无字,仅刻一艘小纸船。念汐收徒三千,最得意者是一名哑女,她虽不能言,却能听懂风里的歌声,常于月下起舞,似在回应某种遥远召唤。
而那盏玉佩,始终留在琴上。每逢雨夜,琴声自动,无人弹奏,却旋律完整。守灯堂的小童说,那是姐姐回来了,在教新来的灵魂如何唱歌。
某年春,盲眼少年已长成青年,手持竹杖,游历四方。他在每一座忆亭前停留,教人识字、读碑、唱渔谣。有人问他姓名,他只微笑:“我叫阿宁,是我梦见的那个姐姐给我取的。”
当他行至梦葬渊畔,忽然驻足。渊底河水清澈,映出天空白云,也映出他自己的倒影??可那倒影之中,身旁竟站着一位素衣女子,手持长笛,唇角含笑。
他伸出手,倒影中的女子也抬手相迎。
指尖相触刹那,渊水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如同时间的波纹。
远处山坡上,一朵白莲悄然绽放,花瓣舒展,露珠滚落,映出两个字:
**承忆**。
没有人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执念兴起,什么样的黑暗卷土重来。但每当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起,总会有某个角落,响起轻轻的歌声:
>“君归何处不思量,
>星落成海夜未央。
>若问相逢何日再,
>且看人间烟火长。”
歌声飘远,融入风里,落入梦中,传向下一代的耳朵。
灯,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