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得之我幸(第2页)
这是她三年前设计的秘密程序,仅在极端条件下启用。原理很简单:将当前采集的所有声纹数据,逆向注入全球公共广播系统的底层信道,利用城市建筑、桥梁、地铁隧道等金属结构作为次级扬声器,形成一场跨越物理距离的**同步共鸣仪式**。
操作完成后,她盘膝而坐,开始吟唱一首小时候母亲教她的摇篮曲。音调不高,却稳定绵长。第一句出口,岩壁便随之震颤;第二句落下,雪地上的影子齐齐抬头;第三句升起时,整片山脉仿佛活了过来,回声层层叠加,竟化作一支无形合唱团。
这歌声没有歌词,只有母音流转,如同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纯粹而原始。它穿透风雪,顺着地脉蔓延,经由岩石、水流、金属管道,一路奔涌向远方。
同一时刻,世界各地异象频发。
东京某座地铁站内,一名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他摘下耳机,怔怔望着站台柱子??那上面正浮现出淡淡光晕,同时传出熟悉的童谣。他浑身颤抖,脱口而出:“这是我女儿……她去年走了……她说最喜欢我唱这首歌……”
巴黎塞纳河畔,一对情侣争吵正酣。忽然河面泛起涟漪,空气中响起老妇人的哼唱。女子猛然捂住嘴:“这是外婆的声音!她去世前总在这条河边散步……她说希望死后还能看见春天……”
加尔各答贫民窟里,一台老旧收音机自动开启,播放的却是从未录制过的祷文。屋中老僧合十垂泪:“这是我师父年轻时每日清晨诵的经……可录音设备那时还未发明……”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联合国总部会议厅,大屏幕上毫无征兆地跳出一行字:
>“请听一听那些没有座位的人。”
紧接着,各国代表耳边同时响起一段声音??那是全球百名难民儿童用母语说出的一句话,翻译成各自语言在脑海中浮现:
>“我不是数字,我是名字。”
全场死寂。秘书长起身,关闭议程,宣布临时增设“无声聆听环节”:所有人静坐十分钟,不得发言,只许倾听。期间,空调通风口、地板接缝、甚至手表表盘都微微震动,送出低频安抚音波。
而在喜马拉雅山脚下的村庄,牧羊人惊见雪山顶端绽放蓝光,持续整整一夜。老祭司跪地叩首:“神山开口了。”
七十二小时后,林婉仍坐在原地,歌声早已停止,但她能感知到能量仍在流动。她的身体几近虚脱,精神却清明如镜。她翻开日记本,提笔写下:
>“第1463天。‘归音’已启,回响不息。
>我曾以为自己是在收集声音,
>后来明白是在修复断裂的共情链。
>如今才懂,真正需要‘回家’的,
>不是逝者,而是生者破碎的心。
>当我们拒绝倾听,便把自己放逐于孤岛;
>当我们开始聆听,才真正踏上归途。
>这场仪式不会结束,
>因为‘家’不是一个地点,
>而是一种状态??
>**被理解,也被理解他人。**”
写罢,她合上本子,仰望星空。银河横贯天际,璀璨如河。她忽然想起少年时代读过的一句古诗:“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那时不解其意,如今恍然:所谓“相看”,并非目光交汇,而是心灵互照;所谓“不厌”,是因为彼此都愿长久凝视,不逃避,不敷衍。
她取出最后一撮香料,投入火中。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凝成短暂人形,似笑非笑,轮廓竟与周临川有几分相似。
“你满意了吗?”她轻声问。
烟影缓缓点头,然后散去。
她知道,那不是他的灵魂,而是众人对他的思念所塑之形。但他确实在其中??以千万种方式存在着,藏在每一次有人放下手机抬头微笑的瞬间,躲在每一次陌生人递出热水的掌心温度里,潜伏在每一个母亲轻拍婴儿背脊的节奏中。
第二天清晨,她收拾行装准备离去。刚踏出岩穴,却发现山路已被清理干净,积雪融化,露出下方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山外。两侧插着简易木牌,每一块都刻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