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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反叛(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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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双向来沉静如渊的黑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却亮得惊人,燃烧着熊熊的求生之火与不屈的意志。

她确实在伏击中受了重创。

为了掩护中军主力突围,她亲率一队精锐骑兵引开敌军主力,在绝望的劣势中浴血拼杀,且战且退。

最终凭借对这片复杂地形的烂熟于心,借助一场突如其来的狂暴沙尘,才险之又险地甩掉了如跗骨之蛆的追兵,隐匿于此。

跟随她突围的十几名最忠诚的亲卫,如今只剩下五人,个个身上带伤,沉默地围在火堆旁,包扎着伤口,舔舐着失败与疲惫。

“将军,喝点水。”一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亲卫,小心翼翼地递过一个瘪下去的水囊,声音因干渴和疲惫而沙哑不堪。

沈清弦道了声谢,接过水囊,指尖冰凉。

她仰头抿了一小口,清冽的水勉强滋润了干涸冒烟的喉咙,却无法缓解心头的焦灼。

目光缓缓扫过洞内或坐或卧、伤痕累累却眼神依旧坚毅如铁的部下。

他们的沉默,是信任,也是沉重如山的责任。

“外面的情况如何?”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稳镇定,如同定海神针,让惶惑的心稍稍安定。

“回将军,”另一名负责警戒、倚在洞口阴影处的士兵立刻低声回应,警惕地留意着洞外的动静。

“羌狗还在附近搜寻,但范围明显扩大了,像是在碰运气,似乎认定我们已经远遁出这片区域了。

王副将他们已按计划撤往三十里外的鹰嘴崖,沿途……沿途都留下了我们约定的暗记。”

沈清弦微微颔首。

黑风坳之败,源于情报的致命失误,低估了西羌联军投入的兵力与孤注一掷埋伏的决心。

但败而不溃,主力尚存,建制未散,这便是绝境中的希望火种。

“我们在此休整一夜。”她沉声下令,“养精蓄锐,明日天亮前,必须设法与王贲汇合。”

“将军,您的伤……”刀疤亲卫满脸忧色地看着她左臂布条上再次洇开的刺目鲜红,“这伤口太深,草药的止血效果怕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

“无碍。”沈清弦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那深可见骨、几乎废掉她一只手臂的恐怖伤势是别人的。

她闭上眼,试图压下伤口的灼痛和身体的虚弱。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京城公主府中,静心苑书案上那盏摇曳的孤灯,以及灯下那双此刻必定盛满了惊惶、悲痛却又强撑坚韧的明眸。

她知道,那双眼眸的主人,此刻必定在无声地舔舐伤口,同时亮出最锋利的爪牙。

棠棠……想必已经收到那份该死的军报了吧?

“凶多吉少”……她看到这四个字时,该是何等的惊惶失措、撕心裂肺?

沈清弦几乎能“听”到萧华棠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破碎的低泣,能“看”到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珠,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落下的模样。

心口骤然传来一阵比伤口更尖锐的剧痛。

她想起临行前夜,萧华棠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平日里高贵雍容的长公主殿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与依恋,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清弦,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你若敢……若敢留我一人……我便……”

那未尽的威胁,化作唇上一个带着咸涩泪意的、近乎绝望的吻。

一股强烈到足以焚毁一切阻碍、想要立刻回到她身边的渴望,如同地心喷涌的熔岩,时刻灼烧着沈清弦的心脏。

这渴望比任何时候都更甚,甚至超越了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她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

沈清弦猛地重新睁开眼,眸中所有的脆弱和思念被强行压下。

“我们不会在此久留。”她看向洞外能够吞噬一切的夜色,语气斩钉截铁,带着金石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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