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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濯微笑:“承让。”

高烨推案起身,一边整理衣摆,一边往外走:“你想我在奏章上怎么骂你?你先给我交个底。不然我怕一不留神骂狠了,把你骂得狗血喷头身败名裂,到时你可别怨我。”

裴濯也跟着起身,送他出去:“随你。”

就在高烨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看着面前的裴濯,声音难得压低了一回:“这事,是你爹的意思,还是圣人的意思?”

裴濯迎上高烨的目光,与他对视:“是我自己的意思。”

高烨双手交叉于胸前,像是第一次见到裴濯一样,上下打量了他好一番,没出言嘲讽只是冷笑了两声,然后就转回头迈步出去,昂首挥手道:“等着弹劾你的奏章吧。”

裴濯长揖:“谨候。”

窈月和常生躲在半人高的树篱后,见衣袂飘飘的高烨终于消失在院门外,一起长长地呼了口气,正要钻出去时,又见一脸活见鬼的程白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明之,我刚才好像看见了……”程白侧身朝着裴濯,拿起扇子挡在自己的嘴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声道,“高烨。”

裴濯点头:“是他,你没认错。”

程白手里的扇子抖了一抖,原本要往前迈的脚也立马往回收,往院门的方向张望道:“他会再折返回来吗?”仿佛只要裴濯再点点头,他下一瞬就会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裴濯笑着将程白请进书房:“你何必这般怕他,他又不会吃了你。”

程白用扇子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我是怕极了他。那年的琼林宴上,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把我从头发到脚面数落了一通,害我连做了三日的噩梦……太可怕了!”

裴濯一边将案上的茶具撤掉,一边让程白入座:“君实只对愿意亲近的人这样。当日你在宴上作的那首应制诗兴象高华,君实也赞不绝口,他是想与你结交的。”

程白摆摆手:“高攀不起,也无福消受。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呢。”

裴颐笑了笑,也不再多话:“那副字呢?”

“这儿。”程白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布囊放置在案上,露出一个长匣子,打开盖子后小心翼翼地从里头取出一卷纸轴,又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递给裴濯。

“是真迹,我仔细看过了。”程白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指,目光却像是黏在了上面一样,始终舍不得离开,“但其实我看得也不是很仔细,毕竟只看了一晚上而已。”

裴濯一边打开卷轴,一边轻声笑道:“正巧我家有副《珊瑚帖》,过几日让人取来给你。”

程白听闻,立即喜上眉梢:“你怎知我肖想那副字很久了?不必麻烦你亲自送来,我去你家取就好了。也不用过几日,就明日吧,我休沐。”

裴濯确认完卷轴里的确是他想要的那副《东轩贴》后,就将卷轴重新卷好,放入长匣子里,包上布囊,又起身将整个布囊妥帖地置于不远处的多宝格上后,才坐回原处。

程白静静地看着裴濯做完一切后,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说:“不过,你怎么要的这么急?我昨儿才捏着鼻子从郑遂那腌臜处讨要来的,上头的臭气还没散干净呢。”

裴濯半垂着眼,低声道:“素臣,我要去趟岐国的雍京。”

程白惊得险些把手里的扇子甩出去,半坐起来:“你要去做什么?”

“去给岐国皇帝贺寿。”

程白谨慎地望了望外头,然后转头盯着裴濯,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你疯了!裴公若是知道……”

“他不会拦我的。”裴濯打断程白,“我十年前就该去了……若不是我,当年的桐陵也不会变成十室九空的死城。”

程白皱眉:“明之,岐人屠城是他们泯灭天良,与你无关。”

裴濯苦笑,却不再言语。

程白知道裴濯固执,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了好一会儿,突然紧走几步到裴濯跟前,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圣人知道吗?”

“知道。”

“圣人同意了?”

“无异议。”

君命不可违。

程白认命般的叹出一口气:“唉,我明日还是带着全家老小去庙里,给你求几个平安符吧。”

裴濯等长吁短叹的程白重新坐下后,才继续开口,缓缓道:“我走之前,会先让常生离开京城,前往白鹭书院。素臣,常生就拜托你了。”

程白看着面前一脸郑重仿佛托孤的裴濯,只觉得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闭了闭眼,才努力将心头的不安压下去。

“白鹭书院的程山主既是我的授业恩师,又和我家有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等常生过去了,会把他当亲儿子对待,吃不了亏的,你放心。”程白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倒是你,把常生送走了,你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裴濯轻笑一声,目光看向屋门外:“你忘了我还有个徒弟吗?”

窈月和常生做贼似的躲在裴濯书房外的廊下,侧耳听着里头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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