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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席閒话惊高坐举贤却怀几分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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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在洛阳城外一处荒僻地停下,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草庐,篱笆歪斜,在冬日的寒风中仿佛隨时都会散架。

“应该就是这里了。”獾从轻声说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不確定。

刘奚下了车,走到简陋的柴门前,整理了一下衣冠,扬声问道:“请问,周广宗周兄可在家中?”

声音传进去,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刘奚皱了皱眉,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这一次,草庐內终於传来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微不可闻:“……谁?”

有回应就好!刘奚心中一动,不再等待,轻轻推开柴门,与獾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屋內光线昏暗,一股混杂著霉味和病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一个骨架极大的汉子蜷缩在角落的草蓆上,身上只盖著一件单薄的破旧衣物。

他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颧骨高耸,嘴唇乾裂起皮,整个人面色蜡黄,仿佛生机都已被抽乾。

刘奚快步上前,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入手滚烫。

这是饥寒攻心,又染了风寒重症。

若是身体强健,或许还能扛过去,但他这般油尽灯枯的模样,分明是饿了许久,身体已经垮了。

再拖下去,一口气上不来,人就没了。

“周兄,我乃刘奚,想招募几位护卫,本是刘军候举荐你。”刘奚当机立断,沉声道,“你先別说话,我这就带你回去休养。”

周广宗涣散的目光似乎动了一下,却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刘奚不再犹豫,“来搭把手,將周兄抬到牛车上去,动作务必轻些!”

“是!”獾从连忙上前。

两人小心翼翼地將周广宗抬起,他高大的身躯此刻却轻得嚇人。

安顿好周广宗后,刘奚对獾从说道:“请用最快的速度將周兄送回我府上,交由我府中的那位老者照料,让他先熬些豆羹餵下。”

獾从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郎君,那你。”

“我走回去。”刘奚的语气不容置疑,“救人如救火,快去!”

说罢,他便转身,迎著寒风,向洛阳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夜幕降临时,刘奚才步行回到府上。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豆羹香气。

老僕向潜已经候在门前,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公子,周壮士已经安顿在客房,也用热巾擦拭过身子,换了乾净衣物,豆羹已经餵下一些。”

刘奚点点头,径直走向客房。

房间里,周广宗躺在乾净柔软的床榻上,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已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原本灰败的脸上,终於泛起了一丝活人的血色,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听到有人进来,周广宗挣扎著想要坐起来,刘奚连忙回身扶住他。

周广宗的目光在昏暗中显得异常锐利,他盯著刘奚,一字一顿地问道:“原来是刘郎君,你所託之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虽然救了我,可我若不愿当你的护卫,那你岂不是白忙一场?”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尖锐的试探。

作为曾跟隨长沙王司马乂浴血奋战的禁军,周广宗打贏了城外的仗,却被司马越从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

这种被彻底出卖的经歷,让周广宗心中对其他人唯有深深的不信任。

刘奚闻言,並未动怒。

“这世道艰难,人命如草芥,能活著已经很难了,这和你愿不愿意跟隨我无关。”

这几年来洛阳不断成为战场,天下的士兵源源不断的把血肉拋在这磨盘里面。

洛阳城的百姓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只是这天下的中心,目前永远都不缺人来。

死了一批,各地又会补上一批。

刘奚看著周广宗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所以,你若愿意留下,我扫榻相迎;你若想离开,我也会赠予盘缠,祝你前路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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