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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已暖,有灰鸭浮在碧波上,抖一抖羽毛,扎猛子般钻入水底,再浮上来时,嘴里叼着一条小鱼。
“咱家这房子盖起来,要么再养些鸭?”裴松皱了皱眉,“面饼也是个犟脾气,光吃谷子不下蛋。”
裴椿抿着唇笑:“成啊,后院儿垒个鸡棚,咱家围墙建起来,也不用再竖那么高的竹篱笆,给它俩搭个小窝。”
这俩饼子虽不生蛋、孵小鸡,可养了这般久,早有感情了。
裴椿拿糙米喂时,豆饼也不扑腾着吓唬人了,虽不亲近,倒还算听话儿。
俩人慢步走着,就见个穿花的妇人领着个小姑娘迎了上来,一见着裴松和裴椿脸上满是喜色,脚下快了几步:“哎哟松哥儿,正寻你嘞。”
来人是林家的远房亲戚孙氏,裴家因和林家走得近,又有杏儿和桃儿这层干系,串门时总能碰上这婶子,俩人不算熟悉,不过点头之交。
只他听林杏说得多,这家是他阿娘那一头的亲戚,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孙氏家住村南头,却总绕着几里路来他家串门子,起初他阿娘还以为是对他或桃儿有心思,想着早出了五服,亲上加亲也是好的。
谁料想这孙氏才不是看上了这门亲,不过是想踩着他家耍排场。
林杏哪是吃亏的性子,孙氏只要明里暗里沾一句贬低的话儿,他就直白啐回去,倒气得孙氏不怎么过来了。
裴松站稳当,温声说:“这是刮的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孙氏笑着拉过他的手,又看去他隆起的肚子:“几个月啦?啥时候生啊?”
不咋相熟的人,没话又怕冷场,就得掐这话头暖场子。
被问得多了,裴松想都不需想:“约摸六月生。”
“你这肚子长得好嘞,保准是个小子,给你家续上香火。”
裴松挑了下眉,面上淡淡的,干脆开门见山道:“婶子您是有啥事儿吗?”
“没事儿、没事儿。”孙氏扭头看了眼他家那片屋,抿了抿唇,“这就盖上了?”
裴松点了下头:“家里地基下沉,雨水冲进屋子排不出去,这没法子才盖的。”
“这哪儿的话儿,还是家里日子富足了。”孙婶子眼里泛着精光,看了许久才抽回视线,她搓了搓手,“我这想着盖房造屋,该是没地界好住的,你又怀了身子,可怎么得了,若是不嫌弃,去我那头住些日子?”
裴松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心说这无事献殷勤的。
见人不答话,孙氏将手边的小姑娘往前拽了拽:“我这闺女今年十六了,生得漂亮水灵,可想有个阿姐陪着,你身子重不方便走,椿丫头住过去也是好的呀。”
第87章槐花糕饼
裴松闭目沉叹一息,若不是看在林家的情分上,他当即就转身走了。
孙氏虽然没明说,可谁人瞧不出来她的心思,家中两个儿子尚未说亲,手边还领着个十来岁的丫头,这是看上裴榕和裴椿了。
近来家中日子富裕起来,多的是蚊蝇乱飞,前脚才将媒婆送走,打秋风的就来登门。
裴松想着,真得将这院子围墙垒高些,日日闩紧大门,省得再有人将主意打到他家来。
见他一直不说话,孙氏有些急躁,忙又道:“松哥儿你别怕麻烦人,咱都是乡邻,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这都应当应分的,再说家里地方大,椿丫头过去不过是多添副碗筷的事儿。”
她话头开得好,没明着说看上了裴榕或裴椿,裴松也不好直截了当回绝了,他将手从孙氏掌心抽回去,被握了这一会儿,冒出细密的汗,湿漉漉的难受。
裴松甩了甩手,笑着说:“您这心意我家领了,只我怀着身子,不好走动,也得有人顾着,椿儿就不麻烦您了。”
“这不碍事,你也住过去。”婶子将小闺女往前推了把,“就让莲儿住到她姨娘家,她那屋子空着,够住的嘞。”
裴松心说好么,这都安排得明白了。
一旁裴椿听得来火,脸色锅底般黑,她才不管甚么情不情分,直恼道:“我不去,我和阿哥住得好好的,干啥去你家。”
“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呐。”孙婶子拍了把手,脸上还是笑,“我和你林家婶子是老姐妹,断不会亏了你,要么叫你婶子同你说道说道,你便宽了心。”
裴松抿了下唇,其实适才见到孙氏,他就想到该将人领到林家去。
左右沾着亲带着故的是那两户,孙氏过来攀缠,也该让婶子知晓。
就以林杏的气性,即便是在地里干活儿,也得扛起锄头打过来,说不准杏儿和裴榕的亲事还能早些落定。
他心里确起了盘算,可却没这样做,不为别的,就是不想两家关系参杂上明晃晃的利害。
孙氏是块烂泥,踩上去都嫌脏了鞋底,若拿她当个由头,去催逼林家的婚事,那他裴松与那些钻营算计的小人,又有何分别?
没意思,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