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千里行三（第2页）

“我的意思是，”裴液望着远处雪峰，“我们一直以为星陨带来的是灾厄，可会不会，它本意是降临、是共生？只是人类贪欲太重，强行炼化，才激起了反噬？就像南岭伪神，原本也只是山灵显化，却被香火愿力扭曲成了吃人怪物。”

小猫缓缓点头：“有可能。但问题在于??现在打开这口棺，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是沉睡的造物之种，还是蛰伏的毁灭之源？贸然行动，或许会酿成比西炎更大的灾难。”

裴液取出绣帕，展开于掌心。凤凰依旧，灯影明亮，而阿阮的身影似乎比前几日清晰了几分，指尖似在轻轻摆动，如同挥手致意。

他忽然笑了。

“那就别打开。”他说，“既然危险来自‘人心贪婪’，那我们就换个方式。不去取，不去炼，也不去毁。我们……守护它。”

次日清晨，裴液亲率工匠，在青铜棺椁原址修建一座石塔。塔高三层，通体由寒铁岩砌成，外墙刻满《玄枢经》清净篇经文，并以真元注入地基，形成一道封闭结界。塔顶安置一枚从西炎带回的洁白晶石，作为镇魂之眼。

完工当日，他亲手点燃塔内长明灯，立碑曰：

**“此下非鬼非妖，乃天外遗光。

世人勿扰，亦勿惧。

若有诚心向善者，可来此静坐一宿，或得清明。

若有执迷不悟者，纵千般手段，终无所获。

??仙人台巡察使裴液敬立”**

碑文传开，四方震惊。有人讥讽他“装神弄鬼”，也有人悄悄前来，在塔外跪了一整夜，第二天竟病痛全消，泪流满面地说自己梦见母亲归来，抱头痛哭一场后终于放下仇恨。

渐渐地，这座无名石塔被人称为“醒心塔”，香火虽不盛，却总有旅人路过时驻足片刻，吹熄心中浊火。

而裴液并未停留。

他继续北上，穿越冰原，踏入极寒之地。在那里，他发现了一座被冰雪封存数百年的古城遗址??据考证，竟是上古时期“北冥国”的王都。城中心有一口深井，井壁布满星图，井底则悬浮着一块菱形冰晶，内部冻结着一个人影。

那人双目紧闭，身穿素白长袍，胸前佩戴一枚玉符，形状竟与裴液胸口的参星残印完全一致。

小猫趴在一旁，声音发颤：“主人……这个人……他在等你。”

裴液俯身靠近井沿，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识海中，那段被压制的记忆再度浮现??

战火纷飞，高台崩塌，金袍男子抱着婴儿跃入地穴，将孩子封入密室……

但这一次，画面延续了下去。

密室外，站着另一个白衣人，面容模糊，手中握着一把断剑。他对着金袍男子说：“我会替你守住最后一道门。等他长大，自会来找我们。”

然后，两人一同走入黑暗，身影消失在井底寒冰之中。

裴液猛然抬头，眼中泛起血丝：“原来……你们一直都在等我回来。”

他解下佩剑，割破手掌，任鲜血滴落井中。血珠触及冰晶瞬间，轰然炸开一圈银色波纹，整座古城为之震颤。冰层开始融化，一丝丝银线般的气息从井底升腾而起，缠绕在他手腕之上，如同认主的灵蛇。

“第三枚星核找到了。”小猫喃喃，“而且……它选择了你。”

裴液抹去额角冷汗，望着井底那张沉睡的脸，轻声道：“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们为我牺牲了多少。但从今日起，这条路，由我一人走完。”

他取出绣帕，轻轻覆盖在井口。刹那间，凤凰纹路光芒大作，灯影投射于雪地，竟化作一条蜿蜒光路，直指东方天际。

仿佛在说：归途已启，只待重逢。

三年光阴，如沙漏无声滑落。

裴液走遍十二州，寻访七十七处星陨遗迹，或封或镇，或导或化，皆以“守心”为本，不靠强压，不施酷刑。他在云梦泽底唤醒沉睡龙脉，以星核余辉滋养百川；在南海孤岛建“观星阁”，收容各地流亡修士，传授《玄枢经》真义；甚至深入西南瘴林，与昔日南疆巫族后裔缔结盟约，共护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