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千里行三(第1页)
鹿俞阙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她也有些意识到了,他是有问必答的,而且所答也不是敷衍或谎话,只是那些词句她听不明白,他没像老师讲课一样讲解而已。
于是点点头,想了想道:“向西二十里有处开阔。。。
山风拂过荒岭,吹动裴液衣角猎猎作响。他静坐崖边,膝上小猫呼吸均匀,梦中还微微抖了抖耳朵,似在追逐某道看不见的光。天边残月未退,与晨星并列,如同一双沉默的眼睛俯瞰人间。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绣帕,那新添的女子身影纤细而坚定,仿佛不是用金线刺就,而是从心底长出。指尖轻轻抚过那一笔细纹,竟觉心口微颤,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触了一下。他知道,这不是幻觉??那是阿阮的念,穿过千山万水,落在了这方寸之间。
“她又梦见我了。”裴液低语。
小猫忽然睁开眼,尾巴一甩,跃到他肩头,眯着眼望向远方:“主人,你把‘归墟意志’吞进识海,虽将其斩灭于心光之下,可那东西本是星外残魂,执念极深。它不会真正死去,只会蛰伏……你感觉到了吗?”
裴液点头。自昨夜那一战后,每当夜深人静,他便能听见识海深处传来细微的滴水声,像是一颗石珠在空旷洞穴中缓慢滚动。那不是声音,而是时间本身的回响。他知道,那是被封印的记忆碎片正在重组,是属于“王”的过去,也是属于这片大地的伤痕。
“它想让我变成他。”裴液轻声道,“那个以血祭城、妄图逆天改命的帝王。但他错了??我不是继承者,我是终结者。”
话音刚落,胸口参星残印忽地一热,一道银光自皮下流转,沿着手臂蔓延至指尖,在空中划出半幅星图。那星图并不完整,缺了一角,正对应着北方幽州之地。
小猫瞳孔骤缩:“北边……也有星陨之痕?!”
裴液凝视那虚浮光影,缓缓起身:“不止一处。《古荒纪略》残章提到,当年坠落的并非一颗星辰,而是九块星核碎片,散落九州。西炎所得,只是其一。其余八处,或深埋地底,或沉于江海,皆被古人以不同方式镇压。但如今人心动荡,愿力成灾,这些封印……都在松动。”
他望向北方苍茫群山,眼中映出雪峰冷光:“若不早做准备,待某一枚星核彻底苏醒,归墟意志借势重生,便是天地倒悬之日。”
三日后,裴液启程北行。
他没有再乘飞舟,而是徒步穿行于边陲小道。沿途所见,尽是战乱遗祸:村庄焚毁,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自发结社的“拜星教”,他们信奉一种名为“星母”的神?,声称唯有献祭活人才能换取风调雨顺。更有孩童被涂满朱砂,绑在祭坛之上,口中塞着刻有符文的玉石。
裴液一路肃清,拆庙破坛,救下数十名将死之人。每到一地,他都会在废墟中央点亮一盏灯??不是仙人台制式的青铜长明灯,而是寻常百姓家用的那种油纸灯笼,里面点一根粗劣蜡烛。灯光昏黄,却总能在黑夜中引来哭泣的妇人、颤抖的孩子,围坐在旁,低声诉说心中的恐惧。
“大人,我们做错了什么?”一个老妇抱着孙儿问他,“为何连年干旱,官府不管,神仙也不救?”
裴液蹲下身,替孩子掖好破旧棉被,答:“你们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把你们当成祭品的人,和那些明明看见苦难却闭眼装睡的人。”
老妇流泪:“可我们连哭都不敢大声,怕惊扰了‘星母’。”
“不必怕。”裴液指着那盏摇曳的灯,“从今往后,你们可以大声哭,也可以大声笑。只要这盏灯还亮着,就说明还有人在听。”
那一夜,他写下《守心堂新规七条》,命随行文书快马送往长安,请陆玄真批转天下。其中第一条便是:“凡民间设坛祭星、以人为牲者,视为大逆,巡察使有权当场格杀,无需请旨。”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有大臣怒斥裴液“越权妄为,滥杀无辜”;也有御史弹劾他“私建宗教,蛊惑民心”。唯有陆玄真沉默数日,最终只回了一句话:“准。另赐‘斩邪剑令’一面,遇紧急事态,可先斩后奏。”
与此同时,北方异象频发。
幽州境内,一夜之间,整片黑松林尽数枯死,树干裂开,露出内部晶莹紫脉,宛如血管般搏动。当地猎户称,每逢月圆之夜,林中有歌声响起,听不清词句,却让人心神恍惚,不少人因此走入林中失踪。
更可怕的是,一名戍边将军上报:边境长城某段城墙,竟在无风无雨之夜自行崩塌,碎石落地后化为粉末,而地基之下,挖出一口青铜棺椁。棺身铭文写着:“**承天命者,代星而行;血为引,骨为基,魂归之时,万象更新。**”
裴液接到军报时,正行至雁门关外。
风沙扑面,他站在关楼之上,遥望北方雪原。小猫伏在他肩头,毛发根根竖起:“这口气息……和西炎星核很像,但更古老,也更纯粹。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埋的不是星核碎片,而是最初坠落时分离出的‘星胎’。”
“星胎?”裴液皱眉。
“就是尚未完全成型的生命核心。”小猫声音低沉,“传说某些星辰并非死物,而是孕育中的宇宙意识。一旦成熟,便可诞生新的世界。但若中途陨落,残魂便会堕入混沌,成为‘归墟’的源头。西炎那颗,已是腐化的产物,而这具棺椁里的……可能还保留着最初的灵性。”
裴液沉默良久,忽问:“你说,它有没有可能是……善意的?”
小猫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