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的花盆(第2页)
然而,还是太晚了。
或者说,那下坠的轨迹,带着某种恶毒的精准。
就在她撞上文时默侧身,将他撞得一个趔趄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悍然炸开!
那不是砸在金属椅子上的声音,那是坚硬陶土与人类头骨最脆弱部位猛烈撞击的、可怕声响。
时间凝固了。
文时默脸上那抹尚未褪去的温和笑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空白。他甚至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高大的身躯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前栽倒。
温热的、鲜红的液体,从他浓密的黑发间迅速渗出、蜿蜒流下,刺目得灼伤所有人的眼睛。
“老公!!!”
慕容青瓷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见了鬼一般,疯了一样扑过去。
慕容衿雪也惊呆了,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也浑然不觉。
而慕容墨染,她保持着那个扑出去的姿势,半跪在地上,手臂还维持着推开的动作。她离得最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文时默倒下时涣散的眼神,近到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气,近到有几滴温热的血珠,溅落在了她雪白的生日外套上,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妖异而残酷。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世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从她身边抽离。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窒息而剧烈起伏。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文时默倒下的身影和那摊刺目的红,巨大的、毁灭性的冲击,让她如同瞬间被冰封。
前一秒,还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成人礼。
后一秒,已是地狱在她眼前轰然洞开。
院子里,死寂之后,是慕容青瓷崩溃的哭喊和慌乱奔跑的脚步声。生日蛋糕上的烛火还在无辜地摇曳,彩带和气球依旧在夜色中轻晃,但它们所代表的喜悦,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和暴力彻底碾碎,只剩下无尽的恐慌、混乱,以及慕容墨染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绝望和骇然的空洞眼眸。
她十八岁的第一天,以她最珍视之人的鲜血,作为了开场。
那声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按下了静音键,让整个世界死寂了一瞬。随即,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恐慌猛地炸开!
“老公——!!!”
慕容青瓷的尖叫是第一声丧钟。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五官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文时默身边,看着那不断从黑发间涌出的、汩汩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她想碰他,又不敢碰,双手悬在半空剧烈颤抖,只会发出不成调的、破碎的呜咽和嘶喊:“血……好多血……老公你醒醒!你看看我!你别吓我啊!”
几乎是同时,慕容衿雪也冲了过来。她比慕容青瓷稍显镇定,但煞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试图去探文时默的鼻息,手指却抖得厉害。“姐夫!姐夫!”她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而慕容墨染,依旧维持着那个半跪扑倒的姿势,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她的世界只剩下文时默倒下的身影和那蔓延的血色。她没有哭喊,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只有瞪大到极致的眼睛里,空洞和绝望在疯狂蔓延。溅在她脸颊和外套上的血点,冰冷刺骨,提醒着她这并非噩梦。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在楼上就听见好大动静!”
慕容烬歌从别墅里飞奔出来,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恰到好处的惊慌和疑惑。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现场——碎裂的花盆、变形的椅子、瘫倒的文时默、刺目的鲜血,以及三个几乎崩溃的女人。
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他脸上迅速切换成一种看似焦急万分的表情,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清醒者的急切,大声提醒道:
“都别愣着了!哭有什么用啊!快!快叫救护车啊!!打120!快啊!!”
他这一声吼,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混乱的哭喊。
慕容青瓷猛地回过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手机,却因为颤抖得太厉害,手机几次滑落。慕容衿雪也反应过来,带着哭音急促地喊道:“对!救护车!手机……我的手机呢?!”
现场乱作一团,女人的哭泣声、急促的喘息声、慌乱的寻找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绝望而混乱的画面。慕容烬歌站在混乱的中心,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深处,无人察觉地掠过一丝冰冷。他成功地制造了灾难,此刻,却又在积极地扮演着提醒者、救助者的角色。
只有慕容墨染,在那一片哭喊和催促救护车的嘈杂声中,缓缓地、缓缓地抬起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文时默垂落在地上的、冰冷的手指。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从她空洞的眼眶中砸落,混入那摊刺目的鲜血里,无声无息。
不多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别墅区宁静的夜空,红蓝闪烁的灯光旋转着,将院子里一张张惊恐失措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急救人员训练有素地抬着担架冲了进来,迅速围拢在昏迷不醒的文时默身边。慕容青瓷瘫软在慕容衿雪怀里,泣不成声,只会反复念叨着文时默的名字。慕容墨染像被抽走了魂魄,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担架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身影上,任由医护人员将她轻轻推开。慕容烬歌则在一旁,脸上混杂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观察着众人反应的诡秘。
现场一片压抑的混乱,充满了无助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