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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共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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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沉重的寂静被文时默虚弱的声音打破。

“对不起啊,墨染,”他看着依旧僵立在原地、背影单薄的女孩,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歉疚和疲惫,“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没有吓到你吧?”

慕容墨染猛地摇头,泪水因为这句温柔的道歉再次决堤,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滚落。她依旧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

“本来是想好好给你过个生日的,”文时默继续说着,声音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然后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轻声说:“不过没关系,等哥哥好了,再重新给你补过一个,好吗?我们墨染的成人礼,不能这么马虎……”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慕容墨染心中所有压抑的闸门。

你自己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总想着别人?!

这句话在她心里疯狂呐喊,却最终化作了一声混合着极致心痛、委屈和无法言说情感的啜泣。她猛地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病床上那个头上缠满纱布、脸色苍白却还在努力安慰她的男人,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她甚至想就在此刻,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将所有的恐惧、担忧和后怕,都化作一场痛痛快快的大哭!

然而——

就在她的脚步几乎要迈出的那个瞬间,病房的门“哐”地一声被猛地推开了!

慕容青瓷和慕容衿雪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带着一股从外面带来的、微冷的空气和急切的气息。

“时默!”

“姐夫!”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担忧。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慕容墨染几乎失控的情感。她即将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僵住,扑过去的动作凝固成了一个略显尴尬的、向病床倾斜的姿势。她脸上汹涌的泪水还来不及擦干,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在闯进来的两人面前。

慕容青瓷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文时默身上,但眼角的余光立刻捕捉到了慕容墨染那异常的激动和满脸的泪痕,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复杂的疑虑。

慕容衿雪也看到了,但她更多的注意力在文时默身上,快步走到床边:“姐夫,你感觉怎么样?吓死我们了!”

文时默看着冲进来的妻子和妹妹,又看了一眼迅速低下头、慌乱地用手背擦拭眼泪,试图将自己重新缩回角落的慕容墨染,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刚刚那个几乎要冲破一切隔阂的瞬间,被骤然打断。病房里的气氛,从一种深沉的、近乎共生的情感连接,瞬间切换成了家人关怀的、却也更公开和复杂的场景。

他收回目光,看向妻子,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依旧虚弱:

“我没事……别担心。”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未能完成的拥抱和痛哭,像一颗沉默的种子,埋在了慕容墨染的心底,也落在了慕容青瓷悄然生疑的眼中。病房再次被填满,但某种隐秘的纽带,已在无声中悄然连接,又被迫隐藏。

接下来的两天,文时默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静养。慕容家三姐妹展现了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守,她们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饿了就轮流点些外卖凑合,困了,就在冰冷的椅子上蜷缩着眯一会儿,谁也不肯离开。

文时默看着她们眼底的乌青和脸上的疲惫,好几次虚弱地开口,让她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洗个澡换身衣服,但得到的只是沉默的摇头。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默契笼罩在几人之间——没有人提起生日那天的事情,没有人问起那个花盆为何会如此“巧合”地坠落。真相像房间里一头沉默的巨象,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绕开它行走。

即便是稍晚才理清头绪的慕容衿雪,也早已从姐姐异常的沉默、弟弟当时那刻意回避的眼神,洞悉了那令人心寒的真相。

而慕容青瓷,则身处这场无声风暴的中心,承受着最残酷的煎熬。

每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接触到慕容墨染——那眼神不再有往日的温顺,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深不见底的绝望,仿佛在无声地诘问着她的选择——慕容青瓷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每当她看到病床上的文时默,对着她露出那种似乎毫无防备、毫无怀疑的温和笑容,叮嘱她“别太累”时,一股强烈的负罪感便汹涌而上,几乎让她窒息。他的信任,此刻成了对她最大的鞭挞与凌迟。

还有慕容衿雪偶尔投来的、那种带着审视与不解的目光,仿佛在问:“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更让她无地自容。

她的内心翻江倒海,忠诚、恐惧、愧疚、对弟弟不争气的愤怒、对可能失去一切的恐慌……种种情绪像野兽般撕扯着她的灵魂,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活生生撕裂成两半,却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努力维持着镇定和体贴的表象。

慕容父母是第二天急匆匆从乡下赶来的,与一直不被允许上楼的慕容烬歌一起,焦灼地等在医院一楼大厅。

他们试图上楼,却被医院工作人员以“病人需要绝对静养,不宜多人打扰”为由,客气而坚决地拦在了下面。这种区别对待,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隔绝在核心圈层之外,也让慕容烬歌在父母疑惑的追问下,脸色更加难看,只能含糊其辞。

直到第三天,文时默的情况稳定,获准转入普通病房观察。

当电梯门在一楼大厅缓缓打开时,等候已久的慕容父母和慕容烬歌立刻围了上来。只见文时默在慕容青瓷和慕容墨染一左一右的小心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总算离开了那个象征着生死危机的ICU。

大厅里的重逢,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喧哗,反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慕容青瓷下意识地避开了父母和弟弟的目光,而慕容墨染,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慕容烬歌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搀扶着的、虚弱却坚实的臂膀上。

这场意外,像一道深刻的裂痕,将所有人之间的关系,划出了清晰而冰冷的界限。

电梯口的气氛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湖面。慕容衿雪手里抱着文时默的药和一堆个人物品,沉默地站在相互搀扶的三人身后。她的视线如同淬了冰的刀子,越过文时默和两位姐姐,精准而狠厉地刺向躲在父母身后的慕容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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