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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成舟(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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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侍的太监宫人当即跪了一地,个个抖似秋风落叶,倒与窗外枯树之景十分相衬。

秦简之头也未抬,细细研墨舔笔,写出来的字已不复先前工整。他问:“贺玉人远在漳州,她几时回的临淮?”

无人敢作答。

毕竟谁也不知这位神出鬼没的指挥使究竟是何时从千里之外赶回,又悄无声息劫了狱,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此前回话的太监大汗淋漓,面如土色,已分不清前胸后背涔涔流着的是血是汗了。

昨夜这么大的事,宫门内竟一点响动都无。直至晌午值守的侍卫换班,才将这消息送了进来。

“禀秦公,”小太监擦着汗回道:“信使来报,她不仅劫走了梁琢,还借山崩之名转移了西郊名下所有的刑犯……”

砰——

一声巨响,嫣红的朱墨炸开在小太监额角,夹杂着温热的液体往下流淌。砚台滚落一圈后撞到了桌脚,方才静止不动了。

“禁军呢?步云程那个蠢货,他不守在西郊,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剩下的人都是死了吗!?就眼睁睁看着她提走了人?”

眼前人已处在盛怒的边缘,小太监头上的血糊了满脸,他焦急地抹去,却越抹越多,只好连声喊道:“天子剑!她请出了天子剑!闻风台倾巢而出,连节翎卫都被惊动了,步首领去向不明,这才让她抓住了空子!”

秦简之连说了几个好字,“咔擦”一声,手上的笔应声而断。

真是一条好狗啊。

节翎卫全所不过七十三人,轻骑重戟,内壁坚硬如铁,乃镇压肃清之师,非圣意不出。昔年陆方毒杀天子,千余禁军守在宫门外才拦住这一卫所,而今贺玉请出天子剑做印信,仗的究竟是谁的威势?

秦简之吐出口浊气,目光越过重重帷幔,落在宫殿另一头的屏风后。

不待他看清人影,耳畔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死人了……”

那个被秦简之拿砚台开了瓢的太监瘫倒于地,浑身抽搐不止,已有气绝之相。恐慌潮水般蔓延,偌大一殿却无一人敢施以援手,皆作耳鼻观心之势。

风穿堂而过,轻纱漫舞,时有猎猎之声。

“秦卿——”

开口之人音色脆嫩,听得出在尽力模仿帝王那种不容置疑的腔调,奈何童稚感过重,落地后呈现出一种不伦不类的荒唐来。

“秦卿,朕的砚台是前朝孤品,你不要把它摔坏了。”

秦简之收敛了怒意,脸上那笑愈发盛了。他命人捡起砚台,大步迈过将死之人,来到了屏风前:“请陛下放心,臣查验过了,并无大碍。此外,陛下托臣批阅的文书已尽数完毕,若无其他吩咐,臣就先退下了。”

小天子“啊”了一声,不答反问:“秦卿可有急事要处理?是漕运一案有了进展么?”

他说着,边起身穿衣,窸窣的动静十分扰人,“自入秋以来陆卿病势反复,沉疴难起。如今漕案悬而未决,棣州更是连日上书,言辞激烈,朕心甚忧。满朝文武无一人堪用,不得已急诏你入宫坐镇暂领内相事,不想竟令你烦忧了么?”

这话昨日听得顺耳顺心,眼下却刺目了。

什么“一应决议,皆由秦公先行批红,再报朕知”成了天大的笑话。

陆方自身难以为继,心腹远在千里之外,便是贺玉平白长出双翅膀,欲赶回临淮,最少也要七八日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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