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醉仙楼银锭诱心 齐王府旧闻换禄(第1页)
回前诗
蓝衫乍换意气扬,故友相逢酒肆忙。
银锭光摇贪念起,旧言竟可易侯王。
翌日,冯德一大早便出了府门,脚步轻快地往齐王府赶。到了府门前,他整了整身上的宝蓝色长衫,对着守门的小厮拱手作揖,语气热络又带着几分刻意的体面:“小哥,请问高玉明还在府里吗?”
那小厮抬眼打量他一番,认出是昨日来过的人,随口应道:“哦,是你啊,高玉明在呢。”
冯德一听,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连忙追问:“那他今天当值吗?”
“高玉明今天不当值。”小厮摇了摇头,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找他有事?”
“对对对,确实有要事。”冯德连忙点头,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好让周围人也能听见,“我是他同乡好友,名叫冯德,劳烦小哥通传一声,让他出来一趟,行吗?”
小厮见他态度恭敬,又说是同乡好友,便没再多问,摆了摆手:“行,你等着,我去叫他。”说罢,转身便往府内走去。
冯德站在原地,挺了挺腰板,目光扫过周围来往的仆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等会儿见了高玉明,定要让他好好瞧瞧自己如今的风光。
不过片刻,小厮领着高玉明出了府门。
高玉明刚跨出大门,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台阶下的冯德,当即愣在原地——不过几日未见,冯德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往日里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如今却一身宝蓝色长衫,料子看着就顺滑挺括,腰间还系着条新腰带,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红光满面,连眼神都比以前亮了不少。
高玉明连忙快步走下台阶,脸上满是惊讶:“冯德?你……你这是……”他上下打量着冯德的装扮,话都说不完整了,“你这穿着,是在哪儿发迹了?”
冯德见状,心里暗自得意,却故意摆了摆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嗨,什么发迹不发迹的,就是得到吏部尚书的赏识而已。”
“吏部尚书府?”高玉明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满是羡慕,“那可是大官的府邸!你在那儿做什么?待遇怎么样?”
冯德故意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地说:“也不算什么要紧差事,就是当个管事,管管前院的杂务。不过大人宽厚,每月给我十两月钱,还给了我一间单独的小院住着,比在这儿当差舒坦多了。”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拍了拍长衫的下摆,语气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不像你,在齐王府待了三年,还只是个中等小厮,每月才四两月钱,住着通铺吧?”
高玉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暗了暗,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布巾——冯德这话,刚好戳中了他心里最憋屈的地方。
但他还是强压着情绪,干笑了两声:“你运气真好……能进尚书府,还当上个管事,真是……真是恭喜了。”
冯德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更乐了,又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不光这些,前日大人还带我去桂宁侯府办事呢!那侯府的气派,可比齐王府大多了!对了,我还得了不少赏钱,昨日特意去‘香雪阁’买了些胭脂水粉,打算送……送个朋友。”
他故意提起“香雪阁”,见高玉明脸上的羡慕更甚,便又添了句:“其实你要是想换个去处,我倒是可以跟大人说说。尚书府里待遇好,只要机灵点,升职也快,总比在这儿熬着强。”
高玉明心里一动,刚想开口问详情,冯德却话锋一转:“不过我今日找你,是想请你去前面的酒楼吃顿好的,咱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说着,他拍了拍高玉明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施舍似的豪爽:“走吧,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
高玉明看着冯德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却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好……好啊。”
两人刚要往酒楼走,冯德忽然想起什么,又故意叹了口气:“哎,其实我这小院还空着一间房,要是你肯来尚书府,住我那儿也成,总比挤通铺强。可惜啊,你在齐王府待久了,怕是舍不得走吧?”
高玉明的脚步顿住,心里的不甘像野草似的疯长起来——十两月钱、单独小院、还能接触到侯府的人,这些都是他做梦都想得到的啊!
冯德眼珠一转,往齐王府门口扫了眼来往的仆役,拉着高玉明的胳膊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这门口人多眼杂的,哪是说话的地方?走,前头巷子里有家‘醉仙楼’,我请客,咱们兄弟俩边吃边聊!”
高玉明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嘀咕:“往常咱俩碰面,都是我掏银子请他吃碗面,今天他倒大方起来,还敢叫‘醉仙楼’?那地方一碗酒都够我半个月月钱了!”
他脸上强挤出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哟,冯德,你这是真发了啊?往常都是我请你啃烧饼,今天倒要让你破费了?”
冯德拍了拍胸脯,故意挺了挺腰板,语气里满是得意:“嗨,这点小钱算什么!如今我在尚书府当差,顿顿有肉吃,月钱十两花不完,请兄弟吃顿酒算什么?走,别客气,今天让你尝尝上等黄酒的滋味!”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着高玉明就往“醉仙楼”的方向走,心里暗自盘算:等会儿在酒桌上,再把待遇说得好点,保管让你小子动心!
一路上,高玉明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冯德身上,从他宝蓝色的长衫扫到腰间崭新的腰带,又落到他脚下那双鞋面锃亮的布鞋,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五味杂陈。
他暗自叹道:“这才多久不见啊,冯德竟变得这般体面了。想当初在老家,他还跟我哭穷说没饭吃,后来一同进京城,他在御史府喂马,我进了齐王府,虽说我每月四两月钱不算多,但总比他那时强些,时常还得接济他。可如今……他穿的是好料子,说话是底气十足,连请客都敢去‘醉仙楼’,这落差也太大了!”
想着自己在齐王府待了三年,依旧是个中等小厮,每月四两月钱,住着挤巴巴的通铺,平日里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再看看身边意气风发的冯德,高玉明心里的酸意和不甘,像潮水似的涌了上来,脚步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冯德拉着高玉明大步迈进“醉仙楼”,刚一进门就扬着嗓子喊:“小二!快给爷来间上等雅间!要带观景的,能看见街面的那种!”
店小二正忙着招呼客人,听见这洪亮的声音,连忙转头应道:“好嘞!客官里边请!上等观景雅间正好还有一间,小的这就带您去!”说着,他麻利地擦了擦手上的布巾,引着两人往二楼走去,嘴里还不停念叨:“客官放心,咱们这观景雅间视野敞亮,菜也都是招牌——醉香鸡、红烧狮子头、糖醋鲤鱼,都是客官们常点的硬菜!”
高玉明跟在后面,看着楼里精致的装潢,又听着小二报的菜名,心里暗自咋舌:“这醉仙楼的雅间,光租金就够我半个月月钱了,冯德这小子如今真是舍得花钱!”他忍不住拉了拉冯德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冯德,要不咱们就找个楼下大堂的座儿得了,雅间多贵啊,没必要这么破费……”
冯德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拍了拍高玉明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得意:“哎,兄弟说啥呢!如今我在尚书府当差,还差这点钱?难得请你吃顿好的,必须得有排面!你就别管了,今天只管放开了吃,咱们边吃边聊!”
小二把两人领进二楼靠街的雅间,推开窗就是热闹的街面。冯德大马金刀地坐下,对着小二朗声道:“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全都上来!再打一坛上等黄酒,温好了端来!”